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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土的视线越过那扇敞开的窗户,脑中浮现出无数翻窗遁逃的动作。

    他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疼。

    “这种时候为什么不是在做梦!”带土心里愤愤道,他抹了把自己的脸,试图将那热意也一并抹下去。

    他偷偷瞥了眼卡卡西,发现对方狡猾的带上了面罩,将所有的神情都掩盖了,黑色的面罩覆盖了他大半张脸,从鼻子中部往下,脸颊嘴唇下巴…尤其是嘴唇,那儿可真软。

    带土再次掐了自己一把,然后默默的别过头去,他在心里暗暗咒骂自己这些莫名其妙蹦进脑海的念头,并往窗户那挪了挪——吹点冷风也许能让这热沉沉的脑袋冷静点。

    他们二人之间,吵架互相讽刺都属于打招呼的级别,打架互殴也是家常便饭,但像此时这样,静悄悄的,一人一角沉默的对峙还是第一次。他们像是达成了一致的默契,谁都不先开口说话。

    带土从窗户那望过去,店铺都已开门做生意,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他计算着从这里赶到集合地点的时间,最快也要半小时,再这样下去,他们肯定会迟到……但,他的眼珠往那个方向动了动,发现对方仍然像是石雕一样稳稳的站立着,没有表情,没有一丝动静。

    真是见鬼,这家伙平时不是最重视什么时间和规矩吗?

    他在心里暗想,再过五秒,如果卡卡西还不打算开口,那么,他就装作若无其事的将话题带过去,然后再随便编个借口赶紧离开。

    五秒、四秒、三秒、二——

    带土缓慢地深吸一口气,他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嘴唇刚刚动一下,演排好的话已经呼之欲出之际,卡卡西却突然出声了。

    他的语调平淡,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带土都听得异常清晰。

    “我知道了。”他的眼神不像平日那般懒散困倦,反倒精神奕奕。

    带土警觉地眯起眼:“你这次又知道什么了?”

    卡卡西脚下动了动,他走到床头的位置,开始脱上衣,贴身的黑色棉料内衣被掀起,露出他紧绷而平坦的小腹,留有细小淡褐色伤疤的胸膛,他身体线条极为匀称,上身精瘦有力,小臂肌肉紧实,肤色偏白,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打在他背上,空气中能看见尘埃游走,细密的阳光照在皮肤上像是涂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蜂蜜。

    直到卡卡西利落的准备扯下裤子,带土才回过神,他像是受了惊吓一样,大声喊道:“你千万别冲动!”

    卡卡西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将裤子踩在脚底,然后迅速地换上忍者服,他正套着那件外衫,若有所思地看着一脸魂不守舍的带土,皱眉问道:“你跳到窗台上干嘛?”

    他将腰带扣上,转过身道:“马上该集合了,别玩了。”

    带土看他穿戴整齐,和平时一样冷淡不讨喜的模样,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他跳了下来,顺手将卡卡西家的窗户关好。

    见对方浑然一副将之前的尴尬抛之脑后的样子,他也十分的默契地配合道:“哈哈哈说得是,再不赶时间,咱们俩就得一起迟到了,说来卡卡西你还从来没迟到过吧?我跟你说到时候真迟到了,咱们可以说迷路了,或者去帮助路边摔倒的老奶奶,对了对了,等待会咱们经过的时候,真的有个老奶奶需要搀——”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还没说完就被卡卡西打断了。

    卡卡西朝他走过来,目光不偏不倚,他眼皮垂搭着,睫毛下是厚重的阴影,等他的手碰到脸颊时,带土才感觉那干燥的触感。

    那感觉慢慢延伸至额头,布料的摩擦,以及透过来的金属沉重而冰冷的实感,卡卡西在帮他系上木叶的护额。

    “带土,我们是木叶的忍者。”他的身影在阳光之下,声音却而冷沉如寒冰,带土感到从胸膛里泛出的一股冷意,他似乎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话,不,不是这句话本身,而是这如出一辙的口吻,在某个遥远而模糊的场景……

    “带土,带土——”谁在摇晃他的肩膀?

    谁在喊他的名字?

    像是从眩晕或者梦境中醒来一样,带土定了定神,他扶住眼前的人,他知道那是卡卡西。对方此刻正握紧稳住他的肩部,一向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明显的担忧。

    “我——”带土出声道,他摇了摇脑袋,然后像是自言自语般道:“有些很重要的事,我好像记不清了……”

    卡卡西眉头微蹙,他问道:“你刚才怎么了?突然面色惨白。”

    “很重要的事,以前的事,以前的事……”带土还在自言自语,他脑袋里的画面越来越模糊,像是变成了白色雾气一般,逐渐无迹可寻。

    “卡卡西,你为什么会突然提到木叶的忍者?”带土望着卡卡西,试图从这里寻找到一丝踪迹。

    卡卡西伸手碰了碰他的脸,然后收回来:“我之前没说话。”

    带土愣住了,他语气古怪地重复道:“不,你说了,你刚才对我说:带土,我们都是木叶的忍者。”

    卡卡西眼中的担忧更甚:“我为什么要说这种毫无意义的话。”

    带土看着他,突然,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低沉而沙哑,透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你在警告我。”

    带土猛地抱住自己的头。

    “我脑袋里有个声音。”他大声叫道,看起来惊慌失措,像是活见鬼一样。

    卡卡西眼色一沉,他走过去将带土按住,但对方仍在挣扎,他似乎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于是便将带土胳膊往后一折,像擒拿犯人一样将带土按倒在地。

    “你冷静些。”他出声道。

    脸贴到冰冷的地板,手腕处是卡卡西温热的触感,他闭了闭眼睛,平稳混乱急剧的呼吸,但一闭眼又出现了昨天卡卡西在他面前倒下的样子,他手指收紧,睁开眼确认对方还好好地在那,然后才像卸了力一样将脸埋在地上,他的脑袋里一会空空荡荡一会又被填得满满当当,全是这一天,这循环往复的一天。

    无数的事情,相同的人,不同的结局。

    他的记忆里无时无刻不伴随着死亡,他的心没有一刻放下。

    “卡卡西,我觉得我是神。”他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话,他以前也曾说过,卡卡西曾嘲笑过他。

    但这次没有,对方只是将手中的力道松下,他用手在带土的头上揉了下,只回了一句:“为什么?”

    带土翻过身,他四肢摊平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平直的像一条线:“因为我一无所有。”

    “你有族人,有琳,还有老师……”

    “我知道,我知道有你们在我并不是一个人活着,但你们什么都不记得,你们只存在于‘这一天’的人。”

    “带土,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你表现的很…奇怪。”

    “我曾经对你说过,可你忘了。”他声音布满了悲哀。

    “我忘了什么?”

    “忘了昨天,一切的努力都会回到起|点,时间变成了一个死结,但你们都不会记得,哪怕我现在对你说什么,明天的你仍然是我早上见到那样,你只会对我说:你迟到了,带土。”

    “……我没有说这句话。”

    “我是说以前的你,无数的你。”

    “只有一个我。”

    “我多希望是如此。”

    他注视着卡卡西,乌黑的眼睛竟然显得有些苍老,他做了个嘘声地动作,然后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的问题,虽然即使告诉你也无济于事,但你是我的朋友,如果可以,我并不想对你有丝毫隐瞒,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不过不要打断我,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而且并不有趣,甚至是荒谬而毫无逻辑的。”

    卡卡西在听到朋友两个字时眼里闪过微光,他点了点头。

    “看到墙上的日历了吗?那个代表时间,每过一天就撕下一页,接下来是新的一天,这是你们的生活。但所有的人都不会发现,日历撕来撕去只有那两页,因为时间只在这两天之内回溯,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有过去未来,今天和明天,因为你们全新的,你们在不断地重启,而我——时间对我毫无意义,我感觉不到它的流逝,死亡和新生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所有的一切都如此短暂,而这份短暂却在循环中变得漫长。

    我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像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一样,我在这之间徘徊,知道将要发生的所有事情,神无毗之桥的任务,敌人的埋伏,还有一切的计划。从我们领受任务开始,你在这一天升上上忍,带领我和琳,水门老师将会单独行动,而我们则负责炸毁神无毗之桥,敌人会派出一人先在林间埋伏偷袭,你会使出你还未完成的千鸟,而这无疑是失败的。第二波敌人则在大桥附近伺机而动,他们会以琳为突破口借以牵制我们……大多数时候我们会存活下来,少数时候我会因为各种变故而死亡。

    而在昨天,那是非同寻常的一天,你说了一些平常你不可能会说的话,我甚至觉得也许这一天会是终结,我将得到渴望已久的解脱。但是不是,我庆幸那不是。我刚才说过,对于我来说死亡短促而不值一提,但你们不同,卡卡西,你不同,因为也许那一天的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永远无法苏醒,将从这个世界彻底的消失。

    这就是我的故事,我今天来这里,也只是想确认你还活着。”

    他始终凝视着卡卡西,语气仍然带着歉疚和自责。

    卡卡西也看着他,他面色如常,并未流露出丝毫的怀疑,从他的眼神中,带土能看出他相信自己。

    “你不说些什么吗?毕竟我昨天才把你害死了。”

    卡卡西收回视线,他站起身,朝着躺在地上的带土伸出手,带土犹豫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卡卡西一把将带土拉起来,他的眼神是一贯的平静和内敛。

    “带土,也许正如你所说有无数的我,而你是唯一的。但就像你会为了保护同伴赴死一样,和你易地而处,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昨天你说的选择,也不过是那时候的我应该做也心甘情愿做的。”他语调不急不缓,就像他的人一样,冷静而从容:“也许时间是在循环,而我们毫无察觉,对我而言,你是在我面前的带土,仅此而已。

    在你的时间里,遇到的无数的我,都是同样的心情在看待你。我或许会在明天忘了你讲给我的故事,那你就一遍遍的说给我听,你不用感到孤独和内疚,你并非一无所有。”

    带土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他一个人在夜幕的荒郊走得太久了,不曾看到一点的光亮,他支撑着自己一天天过来,没有终点,没有路标,有的只是战场和死亡,而此时此刻,当听到那句“你并非一无所有”时,他的意识、心脏和灵魂都像被抽离出来,摆在阳光之下,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明亮起来,一些老旧发黄的记忆涌了进来,父母还在的时候,每天桌子上那杯温热的牛奶、晒得暖烘烘盖在身上的被子以及被掖好的被角、面对火影岩壁时那意气风发的梦想…第一次参加葬礼,第一次入学,第一次见到卡卡西和琳,第一次知道喜欢的感觉、失落的感觉,还有后来——

    后来又是什么?

    他的记忆还是褪色,由清晰到模糊,他回想不起后来的经历了,他一直在这一天兜兜转转,甚至慢慢地忘记了他到底是谁。

    “卡卡西,我怕哪天,我会撑不住了。”他的声音透着疲惫,长久以来一直掩饰埋藏在心底的疲惫。

    卡卡西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下,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凑到带土耳边,轻声道:“你根本不用勉强自己发挥作用,反正你一直就是个拖后腿的。”

    带土笑了,他笑起来时眉头也皱着,但能看出他是真的高兴,那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谢谢你,卡卡西。”他这么说着。

    “谢谢。”

    他们没有迟到,抵达的时候连水门都惊讶于两人之间融洽的气氛。而这次任务在带土告诉卡卡西之后进行的非常顺利,他们解决了所有的敌人,两人的配合空前的默契,那象征着战争和死亡的神无毗慢慢在他们面前倒塌,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