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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佑棠大力绞动着手指,直觉手足酸软,头脑里不清晰的一阵阵发黑,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头晕眼花。

    他的手无知无觉地放到了何星洲的胸膛处。

    是跳动着的……缓缓的……轻微的声音……

    第10章 默认分章[10]

    感受到隔着皮肤的炙热,赵佑棠的指尖顿时如火烧般闪回双腿,无从安放。

    他怔然望着何星洲的平静睡颜,一张清秀美丽的脸上,渐渐爬出不甘的神色。

    为什么还是……会受到这人的蛊惑……

    心,是跳着的,热着的,痛苦的……

    难道过去的教训还不够吗?赵佑棠!……你怎么能……怎么能……

    赵佑棠大梦初醒般的,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穿戴好衣物,快步如飞,冲出了山洞。

    他冲出去后,方才发觉头上湿湿的触感,抬头一望,元来是一场绵绵的春雨,疏神之间,竟然一时未能察觉。

    隔着淡雨轻烟,迷蒙的杨柳尽化作了影影绰绰的一片暗青。

    却说赵寂那边,师父迟迟未归,数日不见身影,他心急如焚——他没有出剑,让师父气得都不愿意露面了……师父一片苦心,自己岂能辜负?

    他今日终于坐不住,去了后山找师父,呼唤许多次,依然没有回应。赵寂不觉气馁,细细想来,唯有努力练剑,才能让师父消气。

    他急于证明自己,尽管看到天边的阴云,知道会下雨,却还是挑了最险峻的后山作为目标。

    这后山常年有虎豹豺狼出没,赵寂年纪轻轻,初生牛犊,一派热血,满心奋勇,寻思道:“我若是能猎上点野味回来,师父应当会高兴的吧?我一定要让师父消气……”

    这般想着,年轻的赵寂不觉面上浮出笑意。他先冒着雨练剑,随后又沿着后山小道慢慢走着。

    赵寂走着走着,听得远方忽然传来一声悠扬虎啸,不禁精神大振,捏紧铁剑,悄悄踱过去,扫目而视。一只斑斓大虎伏卧于草丛中,后座弓起而前身拍地,巨掌抓着地面,抖着胡须闭目而叫。

    赵寂屏气凝神,趁其不备,一剑刺去,正中虎背黑褐花纹。

    原来不过如此。

    他得意洋洋的想着,手上狠戾一刺,铁剑更入三分。那大虫吃痛,岂会任他摆布,高声咆哮,声震山谷,扭着身体想将他甩下去。赵寂身上被一股巨大的劲力击打,瞬间翻滚在地。五彩大虎张口咬来,爪牙尖尖,赵寂大惊,当即手臂一挡,双腿扫地,从虎腹下滑过,死里逃生。

    那老虎气恼非常,到嘴的鸭子飞走了,也不顾背上疼痛,咆哮一声,再次扑过来,赵寂飞身骑上虎身,便要拔出铁剑,再刺这畜生几剑!

    但他手上一用力,这才发觉臂膀处肌肉巨痛,细看下才发觉血液一滴滴地透过衣裳渗了出来,定是在刚才格挡时被虎口咬伤。

    赵寂心下着急,运起于掌,大喝一声,想要再次拔剑。然而虎背坚固,皮糙肉厚,竟然将那铁剑生生卡住!

    这是千钧一发的大险之际,赵寂自是惊悚,哪里来得及细想?当即手掌一阵,铁剑一分为二,只余半截在手里,剩下一半留在虎身内,这样一来,断剑无铓,自然不能伤到凶悍野兽。

    那大虎又是嘶叫着拍打地面,在山野间狂奔起来,冲击之强,令受伤的赵寂难以抵御,竟然摔下地去!

    得赶快离开!

    赵寂心中惊惧,只剩这一个念头,可毕竟还是不甘心,想到师父失望表情,一时间竟然犹豫不决,这下错失良机,那老虎倏然转身,巨大的爪子朝着赵寂面门抓来。

    他大惊之下,看到老虎张嘴便咬,灵机一动,将最后的断剑竖起,塞入虎口,一边打了个滚,躲掉这一击,疯狂运起轻功,在丛林间奔跑。那老虎紧随其后,目露凶光,铜铃般的黄色大眼射出嗜血光芒,穷追不舍。

    春雨过后,山野间泥泞不堪,更有许多青苔,赵寂一个不觉,竟然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一脚踏上湿滑青苔,唰的绊倒,跌入泥潭,被石子扎到腿部,爬着想要站起,回首而视,那老虎却已经奔至眼前,张开血盆大口,就要一口咬碎他的脑袋!

    “啊——!”赵寂惊声大叫,眼睁睁看着虎口和虎爪同时落下,将他拍成一堆肉泥!

    第11章 默认分章[11]

    他圆睁着眼睛,面前生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眼前忽然闪来一道黑影,替他受了这一爪。

    那人正是赵佑棠,他的师父。

    赵寂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惊又喜,悲喜交加,呜咽着道:“师父!”

    赵佑棠将他护在身后,自己却被虎爪勾到,衣裳前襟撕裂,皮肤上的血痕不断流血。他压下痛楚,冒着危险揪起赵寂衣领,像拎小鸡般提着他飞至一棵高树上。

    他才刚刚渡过情欲,本就颓败,又从虎口下救出赵寂,已然疲惫,将赵寂扔到旁边,命他坐好,自己则枕着树干轻轻吁气。

    老虎不死心地在树下一边徘徊,一边吼叫,甚至昂扬着头,想要吞吃掉师徒二人。它扬起爪子,就往树干上扑抓,妄图爬来再作捕猎。

    赵寂吓得不轻,看到师父苍白脸色,亦是担忧那畜生爬上来。

    赵佑棠咳嗽了好一会,才能提起力气,道:“它上不来。”

    赵寂便果见老虎的笨重身体蓦的滑下树,四脚朝天的倒在地上。原来树上有不少青苔,虎掌覆于其上,亦是难以攀爬。

    他的心这才稍稍安定,抬眼悄悄看向师父。赵佑棠半闭着眼,睫毛垂下,一身黑衣,面如冠玉,不免令人生出自惭薄劣之意。

    他没来由地想起,数日前师父负气离开时,穿着的当是雪白袍子,为何今日却突然换成了黑衣?而且这黑衣似乎比他平日所着衣物略大了些,领口处露出空荡荡一截皮肤,雪一样刺眼。

    他不敢再胡思乱想,生怕师父不满,却又忍不住偷偷瞄着师父挡下虎爪的地方——靠近胸膛的衣物被尖爪勾碎,露出数段胸口处的皮肤,黑白交映,格外醒目。

    赵寂鬼使神差地,居然觉得师傅闭眼时的这个样子……颇为……颇为动人。

    他心里咯噔一跳,不禁一凛,心中的某个声音暗道:“你怎么能如此肖想师父?千万不能再犯此类糊涂!”可与此同时,另一个小小的声音随即在心底反驳道:“师父眉目如画,多看几眼有什么不行?喜爱美好事物,乃是人之常情,我就只看这最后一眼,最后一眼!”

    两种截然相反的声音在不停争吵,一时间,赵寂头大如斗,烦躁不安,身体竟然受到心音影响,不由自主地晃动起来,竟然快要坠下树枝。

    赵佑棠伸出手,一把扶住他,疲倦的说:“赵寂,你究竟怎么回事?此处乃是苍陵禁地,为什么私闯后山?”

    赵寂被他突然拉住,身体狠狠一颤,猛然回神,惭愧的低头闷声道:“师尊,弟子知错……弟子见师尊迟迟未归,忍不住前去寻找师尊……”他眼中满是依赖之情,看得赵佑棠心里不知所措。

    赵佑棠若有若无的暗自叹气,也不知道这个徒弟过于依赖自己,究竟是不是好事。小寂应该长成一棵独立于世的苍天大树,可到现在,他还是没能成长,自己这个当师父的,实在太失职了……

    赵寂见他未作声,惴惴不安的嗫嚅:“师父……”

    赵佑棠想得认真,良久才反应过来,徒弟可能受惊不小,自己应当表以宽慰。他叹气道:“小寂,下次没为师允许,万万不能擅自再上后山了。对了,那老虎有没有弄伤你?”

    赵寂察言观色,看到师父并无责怪之意,不禁心喜,道:“一点小伤,师尊不必担心。”

    师父真好。他的心一阵一阵经过暖流,瞧见赵佑棠的手指掀开他的袖子,正在查看他小臂的刮伤。

    赵佑棠皱眉道:“小臂尚且如此,上面定然是被咬伤了……唉……”他自责不已,赵寂毕竟是为了去寻他才招惹了老虎,自己就这么将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撇在一旁不管,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他愧疚神色一一落入赵寂眼中,赵寂已猜到师父是误解了他的意图,几次开口想说,其实我并不是寻师父才被老虎捕食的。但每每话到嘴边就不知怎地缩了回去,任师父自个儿猜测去了。

    赵佑棠瞧见他破裂衣裳上的血迹,浑身一凛,道:“你把上衣脱掉。”

    赵佑棠面冷心善,虽然偶尔对徒弟大动肝火,多半时间都是坦诚对待。这时看到他受伤,首先便想着医治徒弟。岂料赵寂手指裹住了衣裳,身体瑟瑟发抖,一半哀求一半激动的道:“师父……!”

    这孩子大概吓得真的狠了,怕被自己责骂,都不敢将伤口露出。

    唉,他这样谨慎纯良、不谙人事的性子,日后该如何成为栋梁之才?赵佑棠发愁。大概他平时太溺爱徒弟了,这么软弱终究不是好事,这次过后,自己也该严厉些。

    赵佑棠道:“小寂,为师不骂你。”

    手指刚碰上赵寂手臂,赵寂立刻如触火的缩回身子,小声道:“师父……”脸上浮起淡淡的一层薄红。

    原来是害羞了。

    赵佑棠愣了愣,随后发笑:“为师小时候不知道看过你光屁股多少次了,现在不过区区手臂,算得了什么?”

    赵寂心中那个低小的声音蓦的呐喊道:“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他只觉得这个声音言之有理,却不知道到底问题出在哪里,于是又小声呼唤着师父:“师父……师父……”

    赵佑棠稍加安慰,脱掉他上衣,一具成年男子的光裸身躯赫然呈现。这是很健壮的一具躯体,散发着男性的阳刚气息。赵佑棠微微皱眉,乍然有些不适,忍了下去。

    赵寂手臂乃是撕伤,虽然不深,但医治颇为麻烦。赵佑棠本来打算用自己衣服边角给他包扎,但瞥见玄黑衣角,忽然抽回了手。

    原来他恍神间,竟然错穿了何星洲的袍子。

    赵佑棠只好用赵寂自己的衣服:“有点疼,忍着。”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将其中淡红药粉撒上赵寂伤口。

    那药粉辛辣刺激,赵寂手臂瞬间像是又被老虎咬了一口,痛得抽气,为了师父的话,才生生堵住呻吟,只是大口喘气。

    赵佑棠处理完毕,摸摸他的头,道:“小寂很乖。”

    赵寂头上痛出的冷汗,虚弱的说:“师父,你的胸口也带了伤……”

    赵佑棠胸口被虎爪所伤,自然疼痛难当,被一提醒,扯痛绵绵不断蔓延。

    赵寂担忧道:“师父,不如让弟子为师父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