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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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四六年十一月,飞机慢慢滑进跑道,停在一块大招牌前面:「欢迎光临塞浦路斯」

    马克从机窗看见外表不规则的五指峰北方海岸山脉。再过一小时左右,他就要前往基瑞尼亚。他走上通道,放下捲起的衣袖,把领带弄好。

    「欢迎光临塞浦路斯、欢迎光临塞浦路斯」这段话持续在他脑海迴响,是奥赛罗裡的诗句,但完整的句子他却想不起来。

    「有什麼要申报的」海关检查员问他。

    「两磅未分割的海洛因,一册的se情图p」马克一面回答,一面四处张望搜寻凯蒂。

    所有的美国人都是喜剧演员,海关检查员让马克通过时心裡默默想着。

    一位官方的nvx接待员走向他:「请问你是马克先生吗」

    「是的,我是。」

    「凯蒂.弗瑞蒙夫人电话通知,她不能到机场来接你,也无法陪你到基瑞尼亚的圆顶旅馆。但是她已经在那替你準备好一个房间。」

    「谢谢妳。那麼,我在什麼地方能找到计程车前往基瑞尼亚」

    「先生,我会替你安排好车子,这会稍微花一点时间。」

    「我可以在这附近喝点饮料吗」

    「可以的,马克先生。从大厅这边下去,直走就是咖啡馆。」

    马克靠着柜檯,啜了一口热腾腾的浓咖啡

    「欢迎光临塞浦路斯欢迎光临塞浦路斯」无论他怎麼回想,还是想不起到底是奥赛罗的那个段落。

    「嗨」旁边一个人跟他打招呼。「我想我在飞机上见过你。你是马克我打赌你记不得我。」

    一定是在某个地方碰过的,马克想着__是罗马、巴黎、l敦、马德里还是乔丝酒吧、詹姆士酒店、赌场,亦或是贾奎斯的s人招待所那时候我正在採访战争、革命和暴动。在那个特别的夜晚,我和一个白人nv郎、黑人nvx、或是一位红髮尤物廝混也许是无拘无束的叁个一起。

    那人贴近马克:「我就是点了马丁尼,而吧檯没放苦橘的那个傢伙。现在你总该记起来了吧」

    马克嘆口气继续喝他的咖啡,然后準备应付一场疲劳轰炸。

    「我知道恭维的话你听多了,但我真的很欣赏你的那些报导。马克,你来塞浦路斯g什麼」

    这人眨眨眼,用手猛撞马克。「我敢打赌,是一些秘密的事情。为什麼我们不一块喝杯酒,聊一聊我住在尼柯希亚的皇宫饭店。」一张名p递到马克的手中。「多少保持点联繫。」他的眼睛又眨了一下。

    「hello马克先生,您叫的车已经到了。」

    马克将杯子放在柜檯上:「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语毕转身离去,经过垃圾桶时顺手把名p投进去。

    计程车离开机场,马克靠着椅背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很高兴凯蒂没有到机场来接他。那麼长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有那麼多的话要说,有那麼多的事要回忆 。想到将再见到凯蒂,马克兴奋不已。凯蒂,动人的凯蒂__当计程车驶出机场大门,他已经迷失在幻想中。

    在计程车慢慢的驶过尼柯希亚外围时,马克的思路中断。尼柯希亚是塞浦路斯的首都,位在南方和北方山脉间平坦的棕se平原上。

    「司机,讲英文吗」马克问道。

    「是的,先生,有何指教」

    「他们在机场设了一个招牌_欢迎光临塞浦路斯,全文是什麼 」

    「就我所知的,」司机说:「他们只是想对观光客表示礼貌。 」

    这时车子进入尼柯希亚__平原、石造的hse房子,屋顶铺着红se砖瓦、成p的枣椰树林,一切都使马克以为这裡是大马士革。公路沿着古老威尼斯式的围墙进行,这座围墙完整的绕成一个圈圈,将古城包围在裡面。马克可以看见古城裡,土耳其区回教清真寺的一对高耸尖塔直入天际。这座清真寺原是属於圣苏菲亚,在十字军东征时期是座华丽的天主教堂。

    他们沿着围墙前进,越过箭弩似的巨大y影。马克记得上次来塞浦路斯时,发现这道围墙共有十一个突起的箭头。他很想问一下司机为什麼是十一个,但最后还是打消这个念头。过了一会儿,他们已经穿过了尼柯希亚,在大平原上继续往北奔驰。途中经过一个又一个的村落,每个村落看上去既单调又类似,全是用灰泥砖做成的屋子。而每个村落都有一个饮水供应处,每处都有标示铭文__说明这乃是大英帝国仁慈的皇帝所建造的。

    一望无际的田原,农人正收割马铃薯。计程车再次加快速度,马克又沉落在他的回忆中。___

    在汤姆与凯蒂结婚不久后,马克和艾l也步入红毯。从第一天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两个善良的人不是为彼此而生的。凯蒂凑合马克与艾l,他们两人都能对她倾吐心事,而凯蒂也尽力使他们的婚姻保持完整。只是随着时间飞逝,凯蒂最终还是阻挡不了他们持续加大的情感裂痕__马克与艾l离了婚。而令马克感到欣w的是,他与艾l没有小孩。

    离婚后,马克到了东部,一个工作换过一个工作。从世界上最糟糕的新闻系学生,变成世界上最糟糕的新闻记者__他成为新闻界裡的流l汉。并不是由於他笨,也不是缺乏才能,而是始终寻找不到生活中适当的位置。马克是一个具创造力的人。固定的新闻报导方式破坏了创造力。他也没有慾望尝试当一位作家__他知道自己的个x不符合家的要求。因此马克一直悬在困境,既不能如鱼得水,也不能大展羽翼。

    汤姆每星期都会寄来一封信,信中充满他爬向事业颠峰的热诚与活力。同时也充满汤姆对凯蒂的ai,还有对他们小nv儿珊黛拉的ai。马克也记得凯蒂来信的内容,告诉他艾l的近况,直到艾l再度结婚。

    一九叁八年,世界为马克展开了双手。__美国新闻联盟在柏林有个空缺待补。突然间,马克从新闻界的流l汉,摇身一变成为受人尊敬的国外通讯员。在这个职务上,马克证明自己的实力__他可以满足部份的创作慾,用一种马克式文t,展现他的独特。马克绝不是一个举世无双的人,但他拥有成为一个优秀国外记者的伟大才g:一种能嗅出事件正在形成的敏锐观察力。

    世界动盪不安。

    他採访过欧洲、亚洲和非洲,从一个地方追向另一个地方。他有权利做他喜欢做的事,在酒吧酒馆或j院,他信用良好。而且还有一份数不完的高级俱乐部vip会员名单。当战争震爆发时,马克跑遍整个欧洲。如今能在l敦休息j天实在太好了。一堆来自凯蒂和汤姆的信件,会在那裡等着他。

    一九四二年初,汤姆.弗瑞蒙被徵召到陆战队,最后阵亡在瓜达康纳尔岛。汤姆死后两个星期,他与凯蒂的小nv儿珊黛拉,也因小儿麻痺症夭折。马克闻讯,临时请假赶回家乡,等他到家时,凯蒂.弗瑞蒙已经不在了。他四处寻找都找不到她,直到必须返回欧洲战场才罢手。就各种情形看来,她已经从地球上消失,这事让马克感到沮丧。

    战争一结束,他立刻回国继续找寻她,但还是没有结果。一九四五年十一月,美国新闻联盟再度徵召他,前往欧洲採访纽l堡的战犯审判。此时马克已是基础稳固的专业人员,声名具佳,一个杰出的国外通讯记者。他待在纽l堡,写了一系列的精彩报导,直到j个纳粹头子被押上绞刑台。

    j个月后他回国,美国新闻联盟认为在马克前往巴勒斯坦之前,休假放鬆一阵子是必要的__巴勒斯坦似乎正在酝酿一场内战。於是马克决定与一位早先认识,在联合国代表工作的热情法国nv郎展开假期,她最近调往雅典的联合国救济署工作。这一切都从晴空万裡下的某天开始。

    他坐在一家美国人开的酒吧裡,跟一群新闻记者一起消磨时间。閒聊间,谈到一位杰出的美国护士,

    她在沙罗尼加为希腊孤儿做了一些难以想像的事。其中有位记者刚从那裡回来,写了一篇那家孤儿院的报导。护士的名字叫__凯蒂.弗瑞蒙。

    缘分就是这麼奇妙。马克很快的去打听,发现她正在塞浦路斯渡假。

    计程车驶出平原,开始爬坡。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穿过本塔达提罗斯山。

    天se渐渐昏暗,马克要司机停在路边。他走下车,俯瞰似宝石般华丽的基瑞尼亚,它位在山脚下依偎着海洋。而他左上方则矗立着荒废的圣希拉里昂堡。相传狮心李查和柏瑞嘉丽亚的鬼魂曾在此出没。马克心中决定,找到凯蒂后要带她再来这儿参观。

    当他们抵达基瑞尼亚时,天se已经完全黑暗。这个小城的建筑全都涂上白se泥灰,顶上有城堡,旁边有蔚蓝的海岸。基瑞尼亚风景如画,并且是隐密又有趣的地方。他们通过一座小型m头,在两道防波堤间泊满了单桅渔船与小游艇。一边的防波堤充当m头,另一边则矗立着古代城堡的围墙__那是维京堡。

    基瑞尼亚__从很久前就是艺术家和英国退伍军官渡假的地方。这裡是地球上最祥和的一块土地之一,距离m头一条街远的地方,矗立着圆顶旅馆。实际上,圆顶旅馆的建筑对於寂静的太过庞大,而且也过於偏僻。不管如何,圆顶旅馆还是变成大英帝国的招牌。全世界都都清楚这裡飘扬着英国国旗,是英国人会面碰头的地方。

    计程车停了下来,行李员替马克提了行李。马克付清车资,随意四处观看。__现在已是十一月,但是天气依然暖和。「真是跟凯蒂再度会面的好地方啊」马克心想。

    进入大厅后,旅馆柜檯接待员递给马克一张口信:「亲ai的马克,我要在法玛佳斯塔待到九点钟。你会原谅我吗盼望快点见到你,ai。__凯蒂」

    .

    「我要一束花、一瓶威士忌,还有一桶冰块。」马克说。

    「弗瑞蒙夫人已经把一切都j待好了。」柜檯接待员说着,同时j出一副钥匙「马克先生,您的房间正好俯视海面。」马克在接待员脸上看到职业x的微笑。这种笑容跟他在其他好j百个旅馆,跟好j百个nv人开房间时,所看到的笑容是一样的。马克回以微笑,决定让这个接待员随她自己的意思胡思乱想。

    在房裡,马克观看着海景。然后他脱去上衣为自己调了一杯威士忌,以便在泡澡的时候慢慢享用。七点钟,还有两个小时要等。於是乾脆躺在床上伸展四肢,回想过去。

    「她消失的这些年来,究竟发生了什麼事」「她从伤痛中走出来了吗 噢凯蒂,美丽的凯蒂,请一切都安好。」

    现在是一九四六年十一月。马克算了算,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麼时候应该是一九叁八年。那时正是他接受美国新闻联盟任命,前往柏林之前。不觉间已是八年前的事,凯蒂如今也二十八岁了。在长时间期待下,兴奋、紧张加上车马劳顿,他忍不住打起盹来。

    冰块的叮咚声,对马克是甜美的声音,将他从深沉睡梦中惊醒。他揉揉眼睛找寻他的香菸。

    「你熟睡到好像吃了半罐安眠y似的,」一个纯正英国腔:「我敲了五分鐘的门,拜託了f务生才进来。希望你不介意我替自己倒了杯冰凉的威士忌。」__声音是来自英国陆军部的卡德威尔少校。

    马克打着呵欠,伸伸懒腰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看看时间__八点十五分。

    「你在塞浦路斯搞什麼鬼名堂」马克问道。

    卡德威尔:「这句话也是我想问你的,你到塞浦路斯g什麼」

    马克点燃一根菸,双眼注视着卡德威尔。他不喜欢这位少校,但也不讨厌他。用瞧不起来形容,应该是最贴切的字眼。

    他们以前见过两次面。卡德威尔那时是前任旅长苏德兰的助理 ,他也确实是英国陆军中优异的校级军官。他们第一次的见面,是在战时靠近荷兰的低地区。马克在一篇报导中,指出英军战术上的错误,导致一个步兵团被击溃的七零八落。

    第二次见面是在纽l堡的军法大审。那时马克是替美国新闻联盟从事採访工作。战争即将结束时,首批进入德国柏根.贝尔森集中营的,便是苏德兰的部队。因此,苏德兰与卡德威尔两人到纽l堡,都是以证人身分来的。

    马克走进浴室用冷水洗脸,「卡德威尔,我能帮你什麼」

    「犯罪调查局今天下午打电话到总部,通知我们你的大驾光临。」

    「哦上帝你们实在是群怀疑成x的杂种对不起,要让你失望了。我正要前往巴勒斯坦,途中经此休假。」

    「马克,这不是官方拜访,」卡德威尔:「应该说,藉你我以往的关係碰头而已。」

    「你的记忆力也太好了,」马克说着,然后开始穿上衣f。

    卡德威尔替马克调了一杯酒,马克则仔细打量这位英国军官。他很纳闷,为何这位军官每次都要以粗鄙的方式来激怒别人。卡德威尔有种自大感,是个自命不凡、心x狭窄的傢伙。并且认为马克是奇怪种族__殖民地开拓者的一份子。一种绅士球比赛,穿着白se绵衣,一杯琴酒加奎寧水,他妈该死的土着__卡德威尔那大英帝国的优越感,由陆军c典或一道命令来判定事件的对错。

    「你在採访一些关於塞浦路斯的骯脏事儿马克,不要做个令人讨厌的傢伙。我们治理这个小岛,有权知道你来这儿想g什麼。」

    「你知道吗卡德威尔。这就是我喜欢你们英国人的地方。

    荷兰人会对我说__滚出去你们英国人则说__请滚蛋而我说__我正在渡假,跟一位老朋友準备见面。」

    「谁」

    「一个叫凯蒂的nv人。」

    「凯蒂,那个护士」卡德威尔扬起眉头不怀好意的笑:「是的,她是个非常好的nv人。j天前在总督那裡,我们才见过面。」

    「把你齷齪的心洗乾净,」马克说:「我认识她已经二十五年了。」

    「那更好,正如你们美国人说的__任何事情都在进步。」

    马克火了:「不错,从此刻开始,你的来访变成社j活动,你给我滚出去。」

    卡德威尔笑着拿下眼镜,将时髦的手杖挟在腋下。

    「弗瑞德.卡德威尔,」马克说:「当你的笑容从脸上消失后,我会去探望你的。」

    「你在说什麼鬼话」

    「少校,现在是一九四六年。在上次大战中,很多人读了竞选的宣传并且相信它们。你会失去所有。首先是印度,然后是非洲,再来是中东。我会在那裡目睹你们失去巴勒斯坦的统治权。他们甚至会将你们从苏伊士运河及外约旦一脚踢开。太y照耀着日不落帝国。卡德威尔,少了四十位小黑人鞭打使唤,你太太会做些什麼事出来」

    「马克,我看了你对纽l堡大审的报导。你具有美国人可怕的倾向__过於戏剧化,也就是喜欢胡思乱想。另外,老小子,我没有太太。」

    「你这孩子倒挺有礼貌的,」马克啜了一口威士忌。

    「记住,马克,你是来渡假的。我会把你的问候转致苏德兰准将。再见。」

    马克笑着耸耸肩。然后机场招牌的字出现在他脑海__欢迎光临塞浦路斯:威廉.莎士比亚。全部的引文是__欢迎光临塞浦路斯,山羊和猴子。

    当马克等待着凯蒂的同时,塞浦路斯另一个地方,也有两个人正等着相会。他们相约在基瑞尼亚北方四十哩外的港口法玛嘉斯塔旁的丛林内见面。

    云层很厚,天空中没有丝毫月光映照下来。

    这两人默默的站在树林间,目光不断注视半哩外的海湾。树林裡遍植尤加利及松树,黑漆漆的林子裡非常寂静。除了不时传来的风声,剩下的就是两人的呼吸声而已。

    两名男子中一个十分紧张。他是个森林巡守员,是希腊裔的塞浦路斯人。另一个则冷静的像尊石像,

    双眼凝视着海面不曾移动。他的名字叫「大卫.宾.阿米」,意思是:「万民之子.大卫」。

    云层逐渐飘散,微微光线照在海湾平静的水面、照在大卫.宾.阿米的脸上。他是一位身材瘦长,年纪二十出头的男孩。即使在这样微弱的光线下,他削瘦的脸庞和深邃的眼眸,依旧散发出学者敏锐感x的气息。

    月光投s在破碎的大理石柱和雕像上,就在不远处的废墟旁。碎石、生灵,仍停留在曾是大城市的萨拉米。在基督的时代,它宏伟的矗立在此。昔日光辉的歷史,横躺在这块土地与大理石上。萨拉米__一个於人类没有记载的时代便已经开始,是战士提塞,在特洛伊之战归来时所发现的存在。地震摧毁了它,它又站立起来。最后在阿拉伯人弯刀下,cha满了伊斯兰的旗帜。

    月光在破碎的大理石柱上飞舞,这裡一度是希腊的公共集会场所。厚重的云层再次復合,天空又暗了下来。「他已经迟到很久了」希腊裔塞浦路斯籍的森林巡守员紧张的喃喃自语。

    「你听」大卫.宾.阿米比着远处。水面遥远的方向,传来汽船马达微弱的声音。

    大卫.宾.阿米拿起望远镜,期待云层移开。马达的声音逐渐靠近。一阵闪光从水面照s到山上,又一次闪光,再一次。

    此时大卫.宾.阿米和森林巡守员,飞快的越过碎石和树林,直奔岸边。宾.阿米用自己的手电筒回应了对方的信号。马达的声音停了下来,一道黑影跃出船舷向岸边游来。宾.阿米举起他的轻机枪,谨慎的搜寻四周有无英国巡逻队的踪跡。而黑影从深水处再次出现,开始涉水而上。

    「大卫」声音从水那边传来。

    「阿里」他回话:「这边,快」

    在海岸上,叁人奔过沙滩往树林到了一条骯脏的马路。一部计程车藏在树林等着。

    宾.阿米伸手谢过塞浦路斯的巡守员,随即与船上下来的人上了车,快速往法玛嘉斯塔前进。

    「我的香菸弄溼了,」阿里说。

    大卫.宾.阿米从口袋拿出一包给他。

    香菸点燃的火光照s在那个叫阿里的男子脸上。他长的高大壮硕,与瘦小的宾.阿米完全不一样。

    他的脸孔英俊瀟洒。不过眼神中,散发着冷酷内敛的光芒。__他叫阿里.宾.迦南。是穆沙德.阿里叶.贝特一个非法组织底下的杰出人物。

    有人敲着马克的房门。他打开门,凯蒂就站在他的眼前。她比记忆中的漂亮多了。他俩静静凝视对方好一阵子,马克仔细端详着她。「她现在是个f人了,柔弱又具同情心。一个人只有在经歷悲惨的境遇后,才会如此。」

    「妳没回我的信,我真该把妳的脖子扭断。」马克说。

    「好久不见了马克,你好吗」她的声音细緻又温柔。他们投入彼此的怀抱中,紧紧的相拥在一起。

    重逢第一个小时,他们谈的很少。只是注视着彼此,脸上不时闪过一抹笑意。或紧握对方的手,浓情蜜意的亲吻彼此脸颊。吃晚餐的时候,他们也閒聊了一些。多数是马克在战场採访的冒险。后来马克察觉,凯蒂在谈话中,刻意迴避任何关於她前些年的话题。最后一道菜送上,马克将啤酒喝光,接着又是一段无话可说的尷尬时刻。很显然的,凯蒂在他询问的眼光下感到不自在。

    「唉」马克嘆了口气:「走吧我们散步到m头去晃晃。」

    他们沿着m头方向漫步,然后上了防波堤,最后来到港口旁的灯塔。

    月光被云层遮蔽,他们只能模糊看见,下锚停泊在海面的小船。而灯塔的闪光,正引导一艘拖渔船进入m头。微风吹拂着凯蒂的金髮,她将肩膀上的长围巾拉紧。马克点燃一根香菸,然后安静的在堤防上坐下。

    「我到这来令妳不舒f」他说:「我明天就走。」

    「我不要你走,」凯蒂望着远方的海洋。

    「接到你的电报时,我心思很乱,不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它勾起我很多记忆,那些是我费尽心力想要将它们埋葬的。虽然我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我有些害怕也高兴此刻它真的来到。」

    「汤姆阵亡已经四年了,妳不曾想摆脱过去吗」

    「fnv在战争中失去丈夫。」她轻声的说:「我为汤姆哭泣,我们非常相ai,我知道要继续活下去,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知道的人并不多。」马克说:「汤姆与他的陆战队同袍攻佔海滩,一颗子弹击中他。没有英雄,没有勋章,也没有时间说:告诉凯蒂,我ai她。一颗子弹就让他毙命,就这样结束了。」

    泪滴从她的脸颊缓缓流下。马克点了一根菸,递给她。

    「为什麼珊黛拉死了为什麼我的小乖乖也要死」

    「我无法回答妳,我不是上帝。」

    她依偎着他坐在防波堤上,头靠在他肩膀,心神不寧的嘆口气:「世上已没有地方让我奔驰。」

    「为什麼妳要独自承受我还在啊」

    「我不知道」

    「我想,现在该是妳这麼做的时候。」

    好j次凯蒂想说些什麼,但她的声音只是断断续续无法连贯,悲痛的回忆深深烙在她的心头。她把香菸扔进水裡,看着马克。他是对的。如今,世界上只有马克是她唯一信赖的人。

    「那真可怕」她说:「当我接到关於汤姆的电报我是那麼地ai他。在珊黛拉因小儿麻痺症死后的两个月,我我记不得那麼多。我的父母亲把我带到维蒙特,送进一个地方」

    「精神病院」

    「不,那是他们替可怜的人取的名字。他们跟我说,是给精神崩溃的人一个休养的家。我不知道在那裡过了j个月,什麼事我都记不起来了。日日夜夜我都迷迷糊糊的,忧鬱症__他们是这样说的。」

    忽然间,凯蒂的声音变得稳定。关键一但解开,烦恼便被摒除掉了。

    「某一天,我心裡的蒙蔽物消失了。我所记得的汤姆和珊黛拉都已死去,痛苦鞭挞着我。每件事在每分鐘都提醒着我__当我听到一首歌,当我听到一阵哭声当我看见小朋友。我祈祷我祈祷。马克,那种困h还会降临在我身上。是的,我祈祷我会精神错乱到无法自拔,这样我就能忘记所有。」

    她站了起来,泪珠沿脸颊滑下。

    「我逃到纽约,住在一个有四面墙、一张桌椅、还有一个摇晃闪烁电灯泡的地方,想在人群中埋葬自己。」她显露出一g反常的笑容。「太多愁善感了不是吗我漫无目的的在大街晃荡,直到所有的脸孔都变得模糊不清;或是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发呆一整天。汤姆、珊黛拉,汤姆、珊黛拉他们持续在我脑海打转,直到我流着泪睡着。」

    微风吹拂。海面上,一艘拖渔船正接近两道防波堤间的开口。马克站起来,默默地在凯蒂身后用手环抱住她。

    「有一天晚上,我喝的太多了。你知道的,我向来豪饮。然后我看见一个男孩,穿着与汤姆一样的绿se制f。他很孤独,留着平头而且身材高大就像汤姆一样。我们一起喝酒,一起胡闹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间廉价又骯脏的旅馆房间裡。我惊愕的走向镜子前面,看着自己一丝不掛的身躯,再望向趴在床上睡觉,全身赤l的男孩」

    「够了,凯蒂,看在上帝的份上」马克说。

    「没关係,让我把它讲完。我站在镜子前面发呆,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生命陷落谷底__是无法言语最深的谷底。那时,男孩睡的很甜,陌生我甚至记不起他的名字。我看见他的刮鬍刀p放在浴室,看见瓦斯管在天花板。在一分鐘或一小时内不确定多久时间__我站在窗口看着十层楼下的马路,生命的终点就在眼前,我却没有力量实现。然后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马克,我醒悟过来。我要在没有珊黛拉与汤姆的世界,好好继续地活下去。突然间,痛苦消失了。」

    「凯蒂,亲ai的。我那时是多麼的想要找到妳,帮助妳。」

    「我知道,但那是我必须自己奋斗面对的事情。在那之后,我继续回去当护士,全心全意的投入。欧洲的工作结束后,我马上接管这家希腊的孤儿院。这是一份全天二十四小时的使命。当然这正是我所要的,让我工作到极限。马克,我我曾经动手写了上百封信给你,只是没寄出而已。为了某种原因,我实在太害怕。现在我很高兴,很开心一切都过去了。」

    「凯蒂,感谢上帝能够再次见到妳。」马克说。

    她绕着他走动,最后面对着他:「这就是凯蒂.弗瑞蒙所有的故事。」

    马克亲吻她的脸颊,握住她的手沿防波堤走回m头。路上他们可以听到,从圆顶旅馆那飘来的j响乐声。

    塞浦路斯军方指挥官__布鲁斯.苏德兰准将。

    此时他正坐在法玛嘉斯塔市,位於希柏克瑞街家中的办公椅上。除了腹部稍稍突出,以及太yx附近有些白髮外。军旅生涯与二次大战的经歷,使准将的外貌掩饰了他已然五十五岁的事实。军f熨烫的笔挺。雄赳赳、气昂昂,明确的表示他是一位军人。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他的助理弗瑞德.卡德威尔走了进来。

    「晚安,卡德威尔。从基瑞尼亚回来啦坐下来说。」

    苏德兰将桌面上的文件推到一旁,伸伸懒腰将眼镜拿下放在桌上。他从架上挑了烟斗,并且塞满烟丝。卡德威尔谢过准将的烟,两个烟枪马上将房间弄的烟雾瀰漫。

    准将按下叫人铃,召唤希腊籍的男僕进来。

    「两杯琴酒加奎寧水。」

    苏德兰站起来走到窗边,深沉的吸了口烟:「你见到马克了」

    「是的,长官。」

    「你认为如何」

    卡德威尔耸耸肩。「看上去我们无法就任何事情对他指控。他正前往巴勒斯坦,途中经过这儿顺道探望那位美国护士凯蒂.弗瑞蒙。」

    「弗瑞蒙哦,是的,我想起来了。在总督府见过的那位可ainv人。」

    「所以呀,长官。一切都显示是无害的虽然我仍无法忘怀他在荷兰给我们招惹的麻烦」

    「别提那件事」苏德兰反驳说:「我们在战争中全都犯了错误,他只是偶然逮到我们罢了。

    然而幸运的是我们这边打赢。我不信现在还有j个人会记住那篇报导。」

    「准将,您的琴酒加奎寧水送来了」男僕说。

    苏德兰将玻璃杯放在桌上,用手抚弄他的鬍子。卡德威尔若有所思。

    「长官」他坚定地说:「假如马克对这裡的事感到好奇,决定四处採访,您不认为,或许找j个犯罪调查局的探员监视他比较保险吗」

    「看看这裡,看看四周。」苏德兰说。

    「你越是跟一个记者说不,你就越是掀起一个大h蜂的巢。在这些日子裡,难民的故事已经过时了。我不信他会对我们这儿的难民营感兴趣。然而,我们不能冒险,去禁止他做一些事而引起他的好奇心。如果你问我的感想。我认为你今天去见马克,实在是个错误。」

    「但是,准将,经过上次的荷兰事件」

    「卡德威尔,把棋桌搬过来」

    当苏德兰说要下棋时,表示事情该告个段落。卡德威尔在整理棋桌时,嘴巴还在喃喃嘀咕。

    他们开始下棋。不过苏德兰看得出来他的助手不是很高兴。他放下烟斗,靠在椅背上:

    「卡德威尔,我尝试着跟你解释,我们在这裡不是管理一个集中营。卡劳罗斯的难民只是短暂的逗留在塞浦路斯。直到__那些在白宫的笨蛋们,决定该怎麼处理巴勒斯坦自治区为止。」

    「但是,那些犹太人是这麼难以控制。」卡德威尔说:「我还是喜欢老式的作法。」

    「不这次不可以这些人不是罪犯,他们会得到全世界的同情。」苏德兰严肃的说:

    「确保这些犹太人不发生s动和暴乱,使得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作为反对我们的藉口,__这才是你和我在这儿最重要的工作,明白吗」

    卡德威尔不瞭解。他愤恨的觉得,准将应该严厉对待这些难民。但是没人能辩赢将军,除非他是阶级更高的将军。这种观念是如此根深蒂固。__於是,他将卒向前推进。

    「长官,轮到您了,」他说。

    卡德威尔从棋盘上抬起头来。苏德兰似乎没听到他的呼唤。

    隔了好一阵子他又说:「长官,该您下了。」

    只见苏德兰一脸困h。

    可怜的傢伙,卡德威尔心想。__

    准将跟娜緹结婚快叁十年了。突然间,她离他而去,跟一个比她年轻十j岁的ai人s奔到巴黎。这项传言在军中流传好j个月,对准将的声誉是严重打击,苏德兰一定觉得很难过。苏德兰一直是位受人敬重的军人。这些日子他的脸孔增添不少皱纹,鼻头上的微血管也红多了。此时此刻,他看起来要比五十五岁老得多了。

    布鲁斯.苏德兰分神,并非如卡德威尔想的那样,是因为娜緹。此刻准将的心神,正想着卡劳罗斯的难民营。

    「长官,该您下棋子了。」

    「於是,应该让你的敌人毁灭,以se列」苏德兰咕噥地说着。

    马克引着凯蒂回到座位,两个人都在喘气。

    你知道上次我跳森巴舞是多久前的事吗

    妳还不至於老到这个地步。

    马克环视着大厅,裡头挤满了穿着陆军卡其f与白se海军制f的英国军官,用南腔北调的英语閒谈。马克喜欢这样的地方,f务生送来两杯酒。

    马克举杯敬凯蒂,祝福凯蒂,无论她身在何处。马克说:离开这裡后,妳要到什麼地方去

    凯蒂耸耸肩,唉,马克,我也不知道。在萨罗尼加的工作已经结束,不过我有不少工作机会,替联合国在欧洲一带f务。

    真是可ai的战争,留下一大堆孤儿马克说。

    事实上,凯蒂说:就在明天,我得到一个机会,留在塞浦路斯这裡工作。

    在塞浦路斯马克惊讶。

    一位美国fnv跟我联络,在法玛嘉斯塔一带,他们有j处难民营。难民营似乎负荷不了过多的人,因此要在拉南卡路再设一个难民营。她希望我去那裡负责。

    看马克皱着眉头,不发一语,凯蒂接着说,这也是我无法到机场接你的原因之一,今天我到法玛嘉斯塔跟她见面。

    妳怎麼回覆她

    我拒绝。他们是犹太人。虽然我觉得犹太孩童与其他孩童应该是一样的。只是我十分不愿意与他们混在一起。因为那裡的难民营,似乎跟政治扯上非常密切的关係。再说他们并不是由联合国赞助或主办的。

    马克静静的思索着。凯蒂恶作剧地对他吐舌头,将一隻手指移到他鼻尖晃动。

    别想的那麼严重嘛你想知道我不能到机场接你的其他理由吗

    妳像是喝醉了。马克望着她。

    我开始感觉晕了。凯蒂:是的,马克先生,我在法玛嘉斯塔给我的男朋友送行。你知道的,一位ai人搭船离去时,另一位正搭飞机降临。

    刚好妳提起这个问题,跟妳一起来塞浦路斯的傢伙是什麼人

    英国陆军上校,霍德华.希林斯。

    你们之间有没有什麼骯脏事

    去你的马克。没有,他是那麼的高尚。你说的那种事令人厌恶。

    妳在哪裡碰到这傢伙的

    萨罗尼加。他在那个地方负责英国的军事代表团。当我接管孤儿院的时候,我们什麼东西都缺乏。床、医y、食物、mao毯,一切一切。就这样我去找他,他为我省去很多官僚手续,於是变成朋友。他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说下去,越来越有趣了。

    j个星期后他接到一份命令,奉派到巴勒斯坦。在去之前有一段调职休假,於是要我陪他来这渡假。你知道,我是如此的辛勤工作,以至於忘记自己足足十八个月没有休假了。军队将他的假期缩减,所以他今天必须离开法玛嘉斯塔,搭船前往巴勒斯坦上任。

    未来变成希林斯夫人的远景如何马克啜了口酒。

    凯蒂摇摇头,虽然我很喜欢他。他一路将我带来塞浦路斯,寻找适当的时机要我嫁给他。

    继续说。

    我深ai着汤姆。我绝不会再有相同的感觉了。

    凯蒂,妳已经二十八岁。

    我不是抱怨。我在工作上找到让我满足的事,可以忘记失去汤姆的痛。马克,你也要去巴勒斯坦,这儿的许多军官都要过去那边。

    那裡即将会有一场战争,凯蒂。

    为什麼我真不明白。

    哦,原因很多。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他们决定要主宰自己的命运。这个年代殖民地逐渐不流行了,这裡的男孩正骑着一匹死马,新的帝国战士。

    马克从口袋掏出一张张钞票。我们看到数以百万计,穿着绿se军f的人涌到全世界各个角落。还有妳曾见过最伟大的佔领力量__不流血的征f。但在巴勒斯坦,那是完全地不同。有很多称得上恐怖的事在那裡发生。有一些人要恢復一个已经灭亡两千年的国家,这样的事以前从没发生过。而他们正努力使它成真,这些人同样是妳不喜欢的犹太人。

    我没有说我不喜欢犹太人。凯蒂坚持说。

    我现在不想跟妳辩论。马克挥动右手。

    亲ai的仔细想想,自妳到了塞浦路斯,是否看到、或听到任何不寻常的事

    凯蒂抿着嘴唇思索,嘆了口气:只有那个难民营,我听说他们人数过於拥挤,而且情况很可怜。你问这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只能说我有种直觉,感到有什麼重大的事正在塞浦路斯酝酿。

    就说是你的职业病好了。凯蒂调侃的说。

    不只是那样的。妳知道弗瑞德.卡德威尔少校吗他是苏德兰准将的助理。

    知道啊,我在总督府那见过他。这个人太令人讨厌了。

    在妳跟我见面之前,他先来跟我碰头。__为什麼一个准将的助理,为一件似乎无足轻重的小事,在我那裡耽搁数十分鐘的时间

    我告诉妳,马克凑近凯蒂。英国人对这裡的某些事很紧张,我还没发现是什麼,不过十之八九与那些难民营有关。妳愿意到那些难民营替我工作j个星期吗

    当然,马克,如果你要我去作的话。

    噢去他的,马克将酒杯放下,我们两个正在渡假。妳说的对,我的新闻鼻和怀疑心是职业x的。忘了它,我们跳舞去。

    在法玛嘉斯塔的艾里诺斯街,面对旧城墙方向有一间宏伟豪华的建筑,拥有它的人叫曼德利亚,是个希腊裔的塞浦路斯人,也是地中海轮船公司的老闆,更是岛上绝大部分计程车的主人。

    当阿里.宾.迦南在上岸后把自己清洗乾净,并换上洁净舒适的衣裳时,大卫.宾.阿米与曼德利亚不安的在外面等待。他们两人都知道,阿里.宾.迦南在塞浦路斯的出现,代表穆沙德.阿里叶.贝特的一件重要任务。

    长久来英国人的政策,是排除、或严格限制犹太人移民到巴勒斯坦,并由英国皇家海军来执行这项政令。而穆沙德.阿里叶.贝特 则是巴勒斯坦的犹太组织。他们的工作,就是帮助犹太人偷渡进入巴勒斯坦。每当皇家海军捕获穆沙德yu闯越封锁线的偷渡船隻时,便将船上的难民全部转送到塞浦路斯的集中营。

    阿里.宾.迦南换好衣f后进入房间,对着曼德利亚与大卫.宾.阿米点点头。

    这位巴勒斯坦人身材高大超过六呎,t态魁武。他和宾.阿米是很亲近的朋友,但是在曼德利亚面前,他俩维持形式上的拘谨,因为这位希腊裔塞浦路斯人并不是他们组织的成员,他只是一位同情者__对犹太人境遇感到同情的人。

    阿里点燃一根菸后开门见山的说:总部派我来这儿策动一次集中营的集t逃亡。什麼理由我们大家都很清楚。大卫,你有什麼建议

    这位来自耶路撒冷的瘦弱青年在房裡漫步思索。他在j个月前由巴马奇巴勒斯坦犹太地下军派来此地,和十j位巴马奇同志躲避了英国人的查缉,成功偷渡进入难民营区,在那裡设立学校、医院、犹太教堂,建立卫生设备与轻工业。

    从巴勒斯坦送到塞浦路斯的难民,是一群没有希望的人民。

    巴勒斯坦犹太地下青年军的出现,适时给予他们崭新的士气与希望。

    大卫.宾.阿米与其他的巴马奇同志,在难民营裡替数千位男nv施以军事训练__用棍子当步枪、石头作手榴弹。大卫虽然只有二十二岁,却已然是巴马奇在塞浦路斯的指挥官。假使英国人听到巴勒斯坦人进入难民营的风声,他们也会保持缄默。因为他们主要是在营区外从事防守任务。英军并不希望进入充满仇恨的难民营区。

    你要多少人逃脱大卫问他。

    叁百人,差不多就这个数。

    大卫摇摇头。第一:我们是挖了些通道,但都通往海边,就像你今晚来的时候。你知道c水非常危险,只有强壮水x好的人能做到。第二:英军的守卫鬆懈,我们可以经由垃圾堆进出,但我们还是无法把大批的人弄出来。第叁:我们的资源只够弄出j套英军的制f与假证件。在这种状况下,阿里,我认为没有办法逃脱如此多人。

    我们会找到其他方法的,宾.迦南很有把握的说:但我们只有两个星期的时间来完成这项任务。

    此时,曼德利亚,这位希腊后裔站了起来。

    宾.迦南先生,您今晚泅水上岸,要求一项不可能的任务在两个星期之内。在我心中,曼德利亚摸着自己的心臟我希望任务可以完成。但是在我脑袋裡,他用食指敲着自己头颅它不可能做到。

    这位塞浦路斯人两手cha在背后,在餐厅裡面走过来、走过去。请相信我,宾.迦南先生。他转过身来,两隻手虚张声势的挥舞。

    你们巴马奇和穆沙德的同志,可以相信希裔塞浦路斯人能够为你们流尽最后一滴血。我们支持你们我们与你们站在同一阵线无论情况多麼恶劣。但塞浦路斯是一个岛,四面八方都被海水包围。英国人不是笨蛋或在睡觉。我,曼德利亚愿意为你们做任何事情,但你没办法把叁百个人弄出卡劳罗斯。难民营四周围绕着十呎高的铁丝,卫兵们都带着步枪,子弹都上了膛。

    阿里.宾.迦南沉默地站了起来,比另外两人都高出一截。他对曼德利亚装腔作势的行为不予理睬。

    明天早上我需要一套英军制f、证件,还有一位驾驶。曼德利亚先生,你可以开始找一条船了,差不多在一百吨到二百吨之间的船。另外,大卫,我们还需要一位偽造的专家。

    营区内有一个男孩,他j乎是一位艺术家。但是他不愿意工作,而且也不愿意参加我们的军事训练。

    嗯,我明天会到卡劳罗斯跟他谈一谈。宾.迦南点点头,不管怎样,先到营区察看一下。

    曼德利亚突然间变得兴奋起来。

    阿里.宾.迦南真是一个行动积极份子

    找一条船找一个偽造专家给我一套制f和一个驾驶

    自穆沙德与巴马奇的人来到塞浦路斯,生活是如此的兴奋刺激。他是那麼地享受、参与和英国人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他站起来用力握住宾.迦南的手摇晃。请相信,我们希裔塞浦路斯人与你们站在同一阵线,你们的战争就是我们的战争

    阿里.宾.迦南以嫌恶的眼光看着曼德利亚。曼德利亚先,你所付出的努力和失去的时间,在将来会得到很好的报酬。

    曼德利亚一听,霎时目瞪口呆、脸se惨白。

    先生我不敢相信您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我我曼德利亚,您以为我在监狱关了十年,从家乡被放逐,替巴马奇工作,花费万千英镑。我做这些是为了钱

    大卫见气氛不对,很快的cha进谈话。

    我想你最好跟曼德利亚先生道歉。他和他的计程车司机以及m头工人冒过各种风险,没有他们的帮忙,我们的工作j乎不可能完成。

    曼德利亚跌坐在一张沙发上,深深的受到伤害。

    没错,宾.迦南先生,我们钦佩你们。我们认为,如果你们可以把英国佬赶出巴勒斯坦,那麼有一天我们也可以在塞浦路斯做到相同的事情。

    曼德利利亚先生,我向你道歉。阿里说:我一定是紧张过度了,没别的意思。

    这时,外头传来尖锐的号笛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曼德利亚打开通往y台的门,跟大卫一起走到外面,阿里.宾.迦南则站在他们后面。印入眼帘的,是一辆武装军车正引导一整列的货车,从m头开始共有二十五辆。四周由配置机枪的吉普车团团围绕。

    货车上挤满了从非法偷渡船隻「希望门」号下来的难民。它试图闯过英国海军的封锁线,从义大利开往巴勒斯坦。最后「希望门」被英国驱逐舰逮捕,拖到海法,於是难民立刻被转送至塞浦路斯。

    当护卫车队从y台附近通过时,号笛发出更大更尖锐的声响。货车一部接一部的开过去,叁人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些神情凄凉、衣裳襤褸的难民如沙丁鱼般的挤在一块儿。他们是被鞭挞的人民_晕眩、憔悴、疲惫不堪。

    号笛继续尖响着。车队转往古城墙的大门,然后开上通往撒拉米的道路,朝英国在卡劳罗斯难民营的方向前进。慢慢地,车队消失在目光中,而尖锐的号笛声依旧不停的传了过来。

    大卫.宾.阿米握紧了拳头,死灰se愤怒的脸上,牙齿咬得紧紧的。而曼德利亚则大声的哭了起来。只有阿里.宾.迦南,面无表情、不动声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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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兰,华沙1939年,夏

    与克里蒙博士比起来截然不同,孟德尔是华沙一名有礼貌的麵包师傅。_不管在社j上、财政上、知识上,他们都是两个世界的人。__事实上,他们两个除了都是犹太人之外,没有任何一样事情是相似的。

    身为一个犹太人,每个人都必须在自己与周遭之间找寻他个人的答案。__克里蒙博士坚持与四周环境同化的理想;而孟德尔虽是个谦逊之人,并考虑过相同的问题,不过得到的是完全不同的结论。

    孟德尔不同於克里蒙,一直被认为是侵入者。七百年来犹太人在波兰始终遭到迫害。__从一种迫害到另一种迫害,从各种的n待到集t的屠杀。

    犹太人进入波兰最初是为了躲避十字军的迫害。他们在祭祀圣剑之前纷纷从德国、奥地利、波希米亚逃亡至波兰。

    孟德尔跟每一个波兰犹太人一样,很清楚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什麼。_他们被控在宗教仪式中谋杀生灵和施行法术,并且是波兰生意上的竞争者而遭到厌恶。

    一系列的苦难在一次復活节时达到高峰。蜂拥的群眾衝向每个犹太家庭将犹太人拉到大街羞辱。只要不接受天主教洗礼的犹太人,就当街被杀。

    在波兰有一种犹太人的特别税金。

    犹太人被迫佩戴hse的标誌,把他们跟其他种族的人给区隔开来。

    一千零一条的法令企图阻止犹太人将这些不平等的待遇给记载下来。

    犹太人被赶到特别的居住区,高耸的围墙将他们与四周的环境隔开。

    在这些犹太区裡,一些奇怪的事发生了。

    犹太人的信念和文化非但没有慢慢消失,反而深深烙刻在犹太人心中。

    他们在外面的世界被打压被阻隔,便更热切的转向摩西律法作为指引,而这些律法在他们之间具有约束力。在犹太人区裡,他们自己统治自己,发展成组织严密的家庭与社会。

    甚至犹太区,最后还被认为是非法集团。

    对那些统治波兰的人来说,犹太区只是如何对付犹太人的部分手段而已。

    犹太人在法律的限制下不能拥有土地,不能从事某些行业。__因为他们会造成经济上的重大竞争。

    犹太人封闭在犹太区裡準备成为任何波兰灾祸的替罪羔羊。

    不定时的暴徒在盲目怨恨和恐惧下衝进犹太区残杀殴打犹太人,破坏他们的住家抢夺他们财物。

    普遍上波兰人认为殴打犹太人纵使不很t面,也不失为一种娱乐消遣。

    四个世纪对犹太人的蹂躪在1648年达到高c。

    在哥萨克人暴动期间,一百五十万犹太人被杀戮。狂乱的杀人者,甚至将小孩丢到土坑活埋。

    西欧黑暗时代的结束,似乎也延伸到波兰的犹太区裡。1648年的惨剧加上数百年来不停歇的迫害,犹太人区的围墙裡產生奇怪的现象。

    这些孟德尔都知道,他还知道当负担减轻,法律鬆弛的时候,会有一段时间的开明状态。__波兰的歷史是用血写出来的。波兰人经由一系列的战争、弄权革命,才争取到今日的波兰。波兰的部分国界被移动变更,并且时时有入侵或侵略的战争威胁。

    在波兰人争取自由的时候,

    犹太人拿起武器跟波兰人并肩作战,为他们自己建立更壮大的国家。

    孟德尔所知道的那些东西大都已成为古老的歷史。__

    那时是1939年,波兰已成为共和国。他和他的家人不再居住犹太区。

    这个国家有叁百万以上的犹太人,他们组成国家生存重要的一部分。

    波兰共和国的成立并没有停止对犹太人的压迫,只是程度有所不同。犹太人还是有不平等的税金、经济上的扼杀,发生天灾时多数波兰人则怪罪是犹太人所引起的。

    1936年集t屠杀犹太人的事件又开始,

    在捷斯托科瓦,明斯克.马维克基的反犹太人暴动。

    那些叫嚣的恶棍专门捣毁犹太人的商店和剪掉犹太人的鬍子。

    也因此,孟德尔与克里蒙得到不同的结论。

    __经过七百年,孟德尔始终是波兰的入侵者,他自己也瞭解这一点。

    孟德尔只维持对宗教某种程度的信仰,他保持犹太人的假日,就像基督徒保持復活节耶诞节那样。

    他接受圣经,是为了它的歷史价值乃是他同胞的故事,而不是基於崇拜。__

    因此,他甚至不能留给他孩子根深蒂固的宗教。

    孟德尔留给他孩子的是一种观念,是chou象的,是一个梦想,它是不真实的。

    他对孩子说:「犹太人总有一天会回到巴勒斯坦重建古老的家园,」

    只有成立一个国家,即使是个已经消失两千年的国家,犹太人才能找到平等。

    .

    孟德尔继续勤奋的做着他的麵包师傅。

    他的世界是要餵养他的家人,并且供给他们居住、教育、衣着和ai。

    他不相信在这狂乱的时代裡,他与他的家人可以看到巴勒斯坦。

    但他坚决相信有一天犹太人会重返巴勒斯坦。

    波兰叁百五十万名犹太人中,无数人具有相同的理想。他们喷发出犹太人復国运动的泉源。

    然而,__

    九月一日,1939年秋

    *「经过一系列的边界纠纷,德国入侵了波兰。」

    *「德国国防军在持续二十六日的猛烈战斗中将波兰撕成了碎p。」

    *「孟德尔在一场战役中被杀,与他一同并肩作战的有叁万多名穿着波兰军f的犹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