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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受么,”萧青晗面色有些憔悴疲倦,又坐在床榻边,握住他冰凉的手。
将离视而不见,望向屋中,下了床榻,跌跌撞撞地走到桌前,没站稳,便磕在了桌上。他几乎是一下子便抓住了杯子,杯子刚滑脱手掉到地上。萧青晗钳住他的手腕一把拉到了身前。他仍拼命挣着,紧紧地看地上一块块的碎瓷片,像怕谁抢了去。
一个耳光打过去,一定是打得极狠,他身子甚至软了软,脸颊上迅速地浮现出红印来。才发觉萧青晗在一般,所有动作都停下了,喘息着,身子往下跌。萧青晗箍住他后腰,将人按住。
“我的刀呢,”将离看着萧青晗,喃喃地道。烛光激得泪流满面。
萧青晗将他打横抱起来,放到榻上,低头覆上那干涸的嘴唇。不管不顾地噬咬着,恨不能将他吞进肚子里。找刀做什么,方才看着那瓷片想做什么。稍一想,气血涌到胸膛,控制不住想对他施暴。
好容易才镇定下来,床榻上的人被他吻得双唇红肿,倒添了气色。伸手摩挲过他嘴边的津液,萧青晗轻声道:“又不听话,是想被锁起来?”
密室里的记忆显然还有震慑,靠在床边的人一愣,缩了缩身子,安生地不说话。他后背就那么靠在床头上,到萧青晗将倒了水的杯子凑到他嘴边,又乖顺地张了口,咽下去。咽得急了咳几声,眼角泛着红。萧青晗看了,吮干他眼睫上的水珠,叫他离开床头,撑在自己身上。
萧青晗摸着他后脑的头发,瞥见他后背上狰狞的痕迹。又伸手握住他肩膀,稍稍分开些。萧青晗擦了擦他脸上残留的泪痕,问道:“饿么。”
将离身子微微颤着,连连摇头:“不饿。”
受完杖刑三四日了,多半是在昏迷,除了方才喂进去的半杯水,粒米未入口。怎会不饿,多半是痛得麻痹,感知不到了。
“不饿也得吃,不能熬坏了身子,”萧青晗见他能坐好,便收回胳膊,起身往屋外走。
看着他走到门口,将离又移过视线看桌上的杯子,他慢慢地撑着床榻下地,目光飘忽却执着地看着那刚刚盛了温水,触碰在他唇边的白瓷杯子。那样锋利,割开脖子,一定会死的吧。对了,地上还有方才摔碎的,只要一片就够了。
一步之遥,弯腰弯地很是艰难,一只手远没碰到地,已被握住了。
“夜里地上凉,吃的叫他们热一热,就来,”萧青晗没去看地上是什么。脑中的弦紧绷着一触即断。连日夜里守着他,早叫了侍卫守在门外。倒是巧,自己不用走远。
伤很重,不能动他。萧青晗心里一遍遍地默念着,却很清楚地知道,若此时眼前的人再挣扎,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会对他如何。
将离没有反应,甚至些许惊慌都没有,由着萧青晗攥着手腕把他拖回床上。萧青晗拉了他后脑的头发,叫他仰起头,又低头重重地吻上去。本是发泄的吻法,力道凶狠,萧青晗听到他有些受不住地唔嗯吟哼出声,霎时血嗡得冲上头顶,一股热流涌向下腹,将理智抛到了九霄云外。
送饭的侍卫端着食盘进来,恰看见这一幕,一声萧大人恨不得再吞回肚子里,无奈已经出口,只得埋着头,装作没看到。
萧青晗放开吻着的人,唇边带出些许口水粘线,又见他撑在床榻上,深深地喘息。坐在床榻边没动,萧青晗看也没看那侍卫,只道:“放下吧。”
侍卫搁下欲走,又听萧青晗出声:“拿一副锁链来。”
“……是,”侍卫悄悄地用眼角余光看了看床上的人,心里叹息,赶忙出去。片刻,又进来递给萧青晗黑色的铁链。
将离一直盯着那黑色的铁链,这才往后退了退,面上露了祈求,不抱希望似地,哀声道:“……不会不听话了,别锁着我……”
萧青晗将他揽在怀里,吻他的额头,又哄小孩子一样:“不怕啊。我在这里,不黑,见得到光。”将他的手腕叠在背后绕上铁链,脑袋埋在他肩上的人实实在在地把身体的重量倾倒过来,萧青晗荒唐地平静了下来。
拿被褥垫在床头,叫他靠上去,萧青晗才端过桌上的饭食。清淡的小菜兼熬得浓白的骨汤,看见没有桂圆莲子粥,将离面上的紧张才松了。萧青晗吹了吹热汤,喂过来,他便也张口咽下去。
没见着再吐,萧青晗心下欣喜,眼见他嘴边的汤迹,又凑过去舔吮干净。大半碗喝下去,萧青晗不敢再叫他多吃,便把碗搁回桌上。回身坐在榻上,搂过那个身子,坐了一会儿,想说些什么,低头看,却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吃饱了就睡?”萧青晗失笑,捏了捏将离的鼻尖。看着那轻轻颤动的眼睫,迟一会儿,又拉过来被褥,给他盖上。
近来日日过得相似,难得安宁。萧青晗忙完公事,便来陪着将离。夜里搂着他说一说什么朝堂的烦心事,又问一问他次日想吃什么。将离窝在萧青晗怀里安静地听,有时候听着萧青晗与他发牢骚,便戏谑地笑。
萧青晗拿走了长刀,屋中原本的瓷器也统统收起来,杯子都换了木制的。身上束缚着铁链,还能做些什么,萧青晗有时觉得自己惊弓之鸟。但实在冒不起险了。
“晚上我就回来,”捏住他的下巴,拿软木塞塞进口里,萧青晗在他眼睛上轻轻一吻,承诺道。
确然是软木塞,怕他咬舌自尽罢了。将离也未闹腾过,靠在床边,口里含着软木,看着萧青晗离开。往往萧青晗再来的时候,会见着他已经闭眼睡了过去。头歪着,无法吞咽的口水顺着嘴角下巴流下来,沾湿前襟一大片。
每每这个样子都叫萧青晗欲罢不能。伸手取了软木,手指在他未来得及闭上的口中搅弄润湿,又探进他身后,轻轻地动几下,听到一声软腻的□□。将离睁了迷蒙的眼睛看他,脸上弥漫上窘迫的红晕,呼吸也随着萧青晗的动作开始急促。
又一指伸进去,已是湿滑,往深处探着,再抽出来。这般数次,便看见他眼中泛起泪光,身子软瘫。萧青晗有时甚至会恶意地抬起他的脸,压低了声音问,“身体里有什么?”
将离说不出口,只把脸低下去。萧青晗却不肯放过他,手指来来回回地摩擦按压过最敏感的那一处,逼得他带着哭腔含糊地求饶。早不能自已,拉开那修长的双腿,狠力进去,无法形容的快感。
出了一身虚汗的人靠在怀里,萧青晗看他背上的青紫,“还疼么。”得不着回应。低了头看,竟是又睡了过去。
这样精神不振么,想是叫他折腾狠了。
第16章 第十六章
或许是终日被束缚的缘故,过去的这么些日子。将离都听话得很,逆来顺受,与从前判若两人。拿禁脔的话玩笑几句,他也至多撇过头去不言不语。身子被萧青晗拿捏着,常常面上困窘眼中水雾蒙蒙,招得萧青晗兴味起来,便一时难以下去。
却也挨过鞭打,不如以往撕裂血肉那般淋漓,只纵横交错的红痕,过两三日,便消下去。原是因了白日里有送饭的侍卫不小心忘了收走碗,叫萧青晗回来见着地上的碎瓷片。“不是想……”连日被塞着口,他说话有些不清,有几分怯意地解释,“不小心……才碎的……”
萧青晗脸沉得可怕,明知他说的或许是事实,若是想拿了那瓷片自尽,等他回来早见不到人了。却也吩咐侍卫取过鞭子来。软木塞塞着口,侍卫听不见□□惨叫,便自己估摸着端了力道,甩下去的鞭子没敢太用力,也没太轻。
嵇临拐弯抹角地大着胆子说过几句,只说日日被软木塞口极为难受,又说咬舌自尽实际上也不会死人,至多痛了些。况且照着他此时的样子,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咬断舌头呢。
萧青晗听罢,什么都没说。晚上推门而入,看见将离靠在床头有些困的样子,听见门响,便抬头看过来,眼中只有自己一般。被这样看着,萧青晗心里温吞几分。走过去踱到床榻边坐下,又抚他的脸。凉腻光滑的皮肤,一时叫萧青晗不想放开手。
牙关被软木塞强行撑开,透明的口水如往常一样从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滴到前襟上。淫靡至极。跟那些下贱的娼妓一样。那般骄傲的人,是难堪的罢,是觉着屈辱的罢。伸手拿掉木塞,便看见他闭了口,低头把脸偏到肩上,艰难地蹭去下巴上的口水痕迹。胳膊被绑在身后,只能用这样的法子。
萧青晗又抬起他的脸,用袖子帮他拭去,刚回来没来得及换衣裳,身上还是朝服。将离只紧张地看着萧青晗的袖子,又往后退了退。萧青晗被看得心头发沉,温声道:“怕我?”
将离不说话,又飞快地收回视线,低下头去。心寒,恼怒,说不出哪个更多一些,又或是两者兼有,混在一起,便成了困兽般不得解脱的躁闷。看了那低头的人半晌,萧青晗终是一耳光打过去。他脸偏过一旁,又转回来,默不作声。
极白的脸颊上红印格外清晰,萧青晗久久地看着,又无法忽略那被木塞磨得红肿的嘴角。打了他,心里却并没宣泄多少,反而更躁。凝滞了许久,萧青晗出声:“是不是困了?”
将离头点到一半,却又立刻摇头,口里道:“……不是。”
自己犯贱也好,瞎折腾也罢,萧青晗忽觉此时这样想念,那个从前会与他作对的人。冷敛如刀的……那个杀手。这一个不是他,不是他。萧青晗心里否认着。但说服不了自己。究竟是被自己折磨成了这副模样。没了锋芒,唯唯诺诺,软软弱弱,生怕得罪他。
这样禁锢凌虐他,那杀父之仇,呵……这么孝顺么。
“很难受的罢,”萧青晗拿过那被他口舌浸润过的软木塞,不受控制般地说出了口。
将离抬头,愣怔地看他,像没听明白。萧青晗将那软木塞握在手心里,用力攥紧,硌得生疼。吐出一口气,道:“整日被这样束缚着,很难受的罢。”没得着回应,萧青晗反复地攥着那软木塞,感知着手心里的疼痛,又道:“说话。”
到手心疼得有些乏,萧青晗抬起头,听见含糊的一声:“……是……难受的。”
叫他该怎么样?萧青晗狠力甩手扔了那木塞,撞在门窗上“咚”地一声闷响。这声响有些突兀,倒像是叫将离受了惊,身子又瑟缩一下。
萧青晗心底的那股烦闷忽又作了冲动,一发不可收拾地欲脱口而出。想与他说,其实不是有意地折磨作践他,想与他安安生生的,想让他回来,让从前那个杀手,回来。只要他不再寻死,就好好地一起,没有捆缚的铁链,也没有刑罚。陪着他,安生地活。
“其实……”萧青晗看着那人低着的眉眼,终是开口。
屋外一道电闪劈过,照得屋中雪亮,晃得眼中花白。紧接着一声惊雷,咔嚓地撕开天幕般,震耳欲聋地落下。大雨瓢泼。
斗指丙,大暑。一候腐草为萤;二候土润溽暑;三候大雨时行。
“什么,”那道雷息过,将离抬头问他。
“没什么,睡吧,”萧青晗屏住呼吸片刻,又顺过他头顶的发,将他搂在怀中,轻声道。
第17章 第十七章
嵇临偶尔借着送饭的时候看看将离,也多半是在昏睡,要么就是靠在窗前发呆。没再被堵着口,与他说话也会回应。
将离与萧青晗的关系和睦了很多,萧青晗却也没解开他手上的铁链,也不准他出去。明明没有违逆,也没少挨鞭子,常常头一天的鞭痕未消干净,第二日的又叠上去。从前他挨刑的时候,嵇临总见他咬自己的嘴唇忍痛。最近几次都没再咬,只垂着眼睛,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连一声□□痛哼都没有。
这样忍痛郁积对身体损害极大,嵇临与他说过,若是实在疼得受不了,□□出声也可缓解一些,啰里啰嗦地重复几次,将离只苦笑,再如一贯的点头。至鞭子打在身上,却仍是一丝声音都没发出来。
嵇临以为他没了寻死的心。毕竟这么些日子,萧青晗给他去了口里的木塞,也没见过他咬舌自尽。偶尔“不小心”落下几个瓷质的杯碗,也完整无损。
某个夏末有凉风的日子,快要忘到九霄云外去的那个少年阿九却突然来临。他怀中抱了一盆草木,脸上带着明快的笑容,说是自己将要离开故家,去往别的地方。
嵇临拖沓半晌,接过了那盆草木。绿色的叶子色泽浓郁,几朵花都已开败,只余了一朵,白色的花冠松垮垮的,仍努力开放的姿势。
“我想通了,不能一直走不出来。我要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去别的地方。或许等我长大了,我会再回来,”阿九对嵇临说道,眼眶微红,又咧开嘴笑,“萧大哥呢,我与他道一声别,还有……”还有什么,没说完,阿九又闭上了嘴巴,只冲着嵇临笑,又道,“这是将离花,我没有别的可以送,就当是纪念。”
嵇临应了一声,请了阿九进府,又去禀告萧青晗。他怀中抱着那盆花,似有千斤重。后患不可留,不管这孩子是不是真的不知情,还是准备去别的地方。但这天真的少年满腔赤诚,到底让嵇临生出些恻隐之心,自个儿叹息着,到了萧青晗书房,禀了这一件事。
萧青晗搁下手中的紫毫,像是才记起来有这么一个人:“你是说,他还活着。当初为何没有杀了他?”
手里的瓦盆粗粝冰凉,嵇临一时语塞。当初是萧青晗留着那孩子的命,还叫去看他,眼下又全然忘了。正想不好怎么回话,萧青晗起身,笑道:“我记起来了。倒自己送上门来了。你去带他过来吧。”
嵇临应了一声,便要走,萧青晗又叫住他:“这一盆花草,哪里来的?”
“回大人,是那孩子送的,”嵇临低头回道,“说是将离花,送了给大人……做纪念。”
萧青晗脸色变了变,从书桌后转过来,走至嵇临身边,摸了摸那已显破败的花冠,唇边浮现出冷笑:“将离……花,送与我的?”
嵇临疑惑地看着萧青晗眼里的一点寒光,猛然醒悟,将离,可不正是那位的名字。嵇临后悔不已,早知该把这盆花草扔在外头,只能梗着脖子应了一声:“是。”
萧青晗仍笑,拈了一片花瓣,用了些力气拽下来,那朵本就摇摇欲坠的花便散了,花瓣纷纷落下,花茎上只剩褐黄的花蕊与几片残瓣。萧青晗在手指间翻来覆去地拈动那片花瓣,揉得不成样子,看着那花瓣,头也没抬地道:“你去吧,把他带过来。”
刚松一口气,嵇临便又听萧青晗补充道:“清安苑。”
清安苑里只一间屋子,出来便是庭院,转过月门便是萧青晗的屋子。庭院不大不小,但眼下画地为牢,大小也没什么差别。嵇临走到将离屋门前,没进去。站了好一会儿,烦躁似地对门口的侍卫一挥手:“把人带出来吧。”
那少年来了清安苑,萧青晗也来了,还颇有兴致似地叫人搬来一张太师椅,缓慢地饮一盏茶。将离手腕上仍缚着铁链,侍卫把他带到庭院中时,阿九与将离齐齐愣了一愣。将离很快敛了惊讶,看向萧青晗,萧青晗一笑,搁下茶盏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