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6
字数:8458 加入书签
“我怎么知道,不,我得到了警告,某种警告,在多多那。”
赫菲斯提昂沉默地把这个消息记在心里,亚力山大最多告诉他这些了。
“亚力山大,你父亲想让你回去,我知道,你应该相信我,你自己也知道。”
“很好,然后他就可以随便对付我母亲了。”
不,不仅是因为亚洲的战争,你不想听这个,但是他爱你,虽然是以你不喜欢的方式,天神有很多张面孔,就像欧里庇得斯说的
亚力山大双手按在破败的石墙上,转向他的朋友,“欧里庇得斯是给演员们写的,在面具后面你可以说是,或不是,有时很动人,有时不是。但是我只有一张面孔。
天际划过一颗黄绿色的带着暗红尾巴的流星,落入远处的大海,赫菲斯提昂作出快乐的样子,像急饮了一杯酒似的,“这是给你的兆头,你今晚就得作出决定,你知道。”
“我被弄醒了,这地方像个粪堆般恶臭。”一丛细弱的白花从石缝里长出来,他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它,就像肩头突然挑起千斤重担,赫菲斯提昂意识他被依赖,被需要远甚于被爱。这感觉不会带来欢乐,而是像看到致命伤留下的伤疤。生锈,他能忍受任何事除了生锈。
“今晚,”他平静地说,“不能再拖了,你知道的。”
一动不动,亚力山大似乎在集中精力,“是的,首先我在浪费时间,无所事事,我以前从未这样过,其次,有那么几个人,国王科莱斯特是其中一个,知道不能利用我对付我父亲,就会把我的头给他送去,第三,他要是死了,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死,如果他死了我却离开了边境……”
“那样的话你更该回去,赫菲斯提昂冷静地说,他要你回去,你们都侮辱了对方,没人想先开口,所以得想个折中的办法,让谁去呢?”
现在他很坚定了,好像已经下了决心。
亚力山大说,“柯林斯的德莫瑞特,他对我们两个都有好感,他会很高兴被托以重任,他会做的很好,我们派谁去找他?”
他们派了哈珀勒斯,为了防备遇到山贼他们送他到埃皮罗斯边境,但是他没写信,他的使命要不留任何痕迹。他只带了他的骡子,换洗衣服和他的魅力。
菲利普很高兴地得知他的老朋友德莫瑞斯要来北方办事,并顺便来拜访他。他煞费苦心地准备晚餐,准备了跳剑舞的节目助兴,食物撤下,舞者退场后,他们开始喝酒,柯林斯是全希腊的耳目,菲利普马上打听新闻,他听说提比斯和斯巴达发生了冲突,德莫瑞斯对此有何感想?
德莫瑞斯对自己享有特权的客人身份很自傲,晃着他铁灰色头发,他说,“啊,国王,我以为你会问,希腊人是否生活在和睦中,在你自己家陷入纷争的时候。“
菲利普还没醉酒的眼睛圆睁起来,他老练的耳朵发现了其中的暗示。他没回应。“那男孩为一点儿小事发火了,只是几句醉酒后的傻话,头脑正常的人第二天醒来就会一笑置之。结果他跑去找他母亲了,你认识那女人。”
德莫瑞斯这样回应他,“真是太不幸了,”他说,“有这么个善妒的母亲,这年轻人应该知道到他的未来受到她的不光彩行为的影响。”他差不多正确地引用了西蒙尼得斯的演说。
“他是自作自受。有天分的孩子,真是浪费。没有那女巫的话我们本可以相处的很好,他应该知道,现在他为此付出代价了,他在伊利利亚的山林里一肚子悔恨吧,如果他以为我……”
德莫瑞斯在埃皮罗斯受到礼遇崇高的接待。他要护送国王的妹妹和她儿子回派拉,已经很富裕的他只能用荣誉报偿了。亚力山大国王用祖传金杯向他敬酒,并请他接受它当作礼物。奥林匹娅斯拿出她最优雅的派头接待他,她的敌人叫她泼妇,让他自己判断吧。亚力山大穿着他剩下的好衣服,保持着警惕。直到一晚一个疲惫僵硬的老人骑着一头骡子从多纳来,是菲尼克斯,路上他经历了可怕的天气,几乎从鞍子上跌倒在在他养子的怀里。
亚力山大要人给他准备热水澡,橄榄油,搓澡工,在第昂可没有这些东西。他自己帮菲尼克斯搓澡
这王家浴盆是件涂了彩绘的旧东西,修修补补以防漏水,也没有长榻,他只好派人去取,他清洗着那青筋暴突的大腿,顺着亚里士多德教给他的筋腱和肌肉方向,在家的时候他曾这样教他的奴隶。在伊里利亚,他给其他人治病,有时知识和记忆不管用,他就在梦里寻找征兆,比起当地的女巫他们更信任他。
“啊,好多了,就是这里老在痒,你像阿基里斯那样跟克戎学习过了么?“
“没有,需要就是最好的老师,现在转过来。“
“你胳膊上添了新伤疤。“
“是我的豹子干的,我不得不把它的皮送给主人。“
“你收到那些毯子了么。“
“你给我送毯子了?哦,伊利里亚到处都是贼,我收到书了,他们不识字,很幸运他们也不缺引火的东西,书好极了,一次他们把牛头偷走了。”
“你怎么做的。”
“追上去杀了那个贼,他没跑远,牛头不让他骑,”他捏了捏菲尼克斯衰弱的肌腱。
“这半年你快把我们逼疯了,像只狐狸般到处躲,”亚历山大短促地笑了一声,没停下手里的活儿,“但是时间在流逝,你应该释怀了,你父亲也认为你只是在使性子,就像我跟他说过的那样。”菲尼克斯回过头看看他
亚力山大站起来用毛巾擦着沾满油膏的手,“是的,”他慢慢地说,“使性子,你可以那么说。”
菲尼克斯从水里出来,“你在这儿打了一仗是么,阿基里斯。”
“有一次,一场部族冲突,我得站在主人一边,我们赢了。”他把被蒸汽沾湿的头发向后拢去,他的嘴收缩着,他用力把毛巾扔进角落。
菲尼克斯想,他曾夸耀在列昂尼达那里受到的折磨教会他忍受痛苦,我在派拉的时候听到他笑着这么说过,但是这几个月的事他是不会拿来夸耀的,不会笑的人是忍耐不下去的。
好像有人大声跟他说了什么似的,亚历山大突然生气地说,“为什么我父亲觉得是我应该请求他的原谅?”
“好了,来吧,他是个喜欢讨价还价的人。每次谈交易都出价很高,最后才亮出底牌。”菲尼克斯蹲在垫子上擦他青筋暴结的腿。长榻放在小窗子旁边,角落上有个鸟巢,窗台上有把残破的象牙梳子,上面缠着几根亚历山大国王的红胡子。
他想过他会失败,是的,即使是他。他会发现面前是滚滚洪流,后面没有退路。在这个贼窝里,也许在某个黑暗的夜晚他自己也认识到了这点。谁知道呢。去当大王总督的雇佣兵,或是去投奔哪个三流的西西里僭主,或是像彗星般划过夜空然后消失在黑暗中?他一定想到了这些,他一向愿意展示战争中留下的伤疤,但是这些伤疤即使在我面前,他也像奴隶的烙印般把它们隐藏起来。
“来吧,交易得继续,擦掉老价格,重新开始,别忘了阿加门农对阿基里斯说过什么,当他们和好的时候:
但是我能做什么?一切都来自诸神。
被蒙蔽的心是宙斯所赐
我们是怎样的傻瓜啊“
“你父亲已经明白了,我在他脸上看到这个了。”
亚力山大说,“我可以给你找把更干净的梳子,”他把它放回那鸟巢下,冲洗着手指,“好了,我们知道阿基里斯说过什么”
‘对赫克托尔和特洛伊人这倒有好处
希腊人,我想,会长久地记住我们的争吵
虽然如此,让我们都忘记
虽然受到伤害,但是我们必须压制心里的怨恨‘
他从菲尼克斯的鞍囊里取出干净衬衣,帮他从头上套进去,又递给他他的腰带。
“啊,孩子,你总是对我这么好。”菲尼克斯扣好腰带,他希望他的话能打破僵局,但是他却失望了,一切毫无进展。
“尼克纳的马”军团又在亚历山大的指挥下了。
讨价还价持续了一段时间,信使从德莫瑞斯和国王那里翻山越岭来到埃皮罗斯,这里是交易的中心。没有哪方获得完全胜利。最后父子相见的时候,觉得该说的话都被人说完了,他们不得不自己又重复了一遍。他们注视对方,眼光充满好奇,仇恨,怀疑,悔恨和隐藏的很好的模糊的希望。
在德莫瑞斯得意的眼光中,他们交换着表示和解的吻。亚历山大带来了他的母亲,菲利普也吻了她,她的傲慢和敌意倒没有变得更深。有一瞬间他想起年轻时对她的感情。他们要重新开始过去那样的的生活了。
大多数宫里的人尽量避免结党。只有小伙人派系鲜明。阿塔利得斯是奥林匹娅斯的代理人,亚力山大的同志和朋友,参加了争吵和密谋。流放者的归来就像在牛奶里掺了酸果汁,分离开始了。
年轻人知道他挑战了长辈们,当那满怀嫉妒的年长者们试图降伏他,他接受挑战并并取得了胜利。他公开表达了他们自己闷在心里的反抗情绪。他是他们的具有牺牲精神的英雄。因为他的缘故,他们甚至站在奥林匹娅斯作一边。看到自己的母亲受辱,自己的父亲,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公开和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招摇过市,谁能忍受这个。他们遇见他的时候,热烈地向他致敬,他都看在眼里。
他变瘦了,他早已饱受风吹日晒,但是却从没像现在这样憔悴。他们的致意让他重新精神焕发,而他饱含信任的温暖笑容让他们感受到了回报。
赫菲斯提昂,托勒密,哈珀罗斯和其他人,他流放中的同伴,被待以敬畏,他们的事迹成了传奇。他们没让朋友们失望,所有的故事都是关于胜利的,豹子,向边境的闪电般的行军,在部落战争中的辉煌胜利。除了他们的爱,他们的骄傲也鼓舞了他。他们改变了他对发生的事情的印象。他的感谢虽然是无言的,却也足够了。他们感到自己被爱着。不久他们被视为公认的首领,他们有时很不谨慎地表现出这一点。
他的党派聚集着,由那些喜欢他的人,和那些跟他并肩战斗过的人组成。有些人曾在色雷斯受过伤,在冻的半死时候他把自己在火堆边的位置让给他们,让他们从自己的杯里饮酒。那些在沮丧的时候得到他鼓励的人,在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在警卫室里给他讲故事的人,那些怀念无法无天的老日子,想要个强壮的继承人的人,还有那些仇恨他敌人的人。阿塔拉斯的权利和傲慢日益增长,帕美农做了鳏夫,取了阿塔拉斯的女儿,国王作为伴郎出现在婚礼上。
亚历山大再次见到保森尼阿斯,在没人能听到的情况下,他为他的好客感谢他。他留了胡子的上唇僵硬地移动着,好像失去了回报他微笑的能力。“没什么,亚力山大,这是我们的荣幸,我应该多做些的。”有一会儿,他们的眼睛相遇了,保森尼阿斯探寻着亚历山大的眼睛,但是他从来不是容易看透的人。
欧律迪克拥有一栋漂亮的房子,在离王宫不远的山坡上。一片松林为了盖房子被清理掉了,还有林中的狄奥尼索斯神像。奥林匹娅斯王后回来后把他重新立了起来。这里不是古代圣地的祭坛,只是她自己的爱好,关于这爱好流传着近乎丑闻的流言蜚语。
赫菲斯提昂进入他的生活的时候太晚了,来不及知道一些事情。一个儿子的合法性取决于他母亲的荣誉。当然他得保护她,他别无选择。但是为什么带着这样的激情,这样苦涩地恨他的父亲?真正的朋友分享一切,但是不包括他们相遇之前发生的事。
她有自己的小派系,人人都知道这个,她的房间成了南方的流亡者的会议室。每次亚历山大去那里,赫菲斯提昂都觉得烦躁不安。他知道她的全部计划么?不管是不是,如果发生麻烦国王会认定他知道的。
赫菲斯提昂还太年轻,那些趋炎附势的人的疏远一开始也让他深感震惊。亚历山大的胜利对他们是个警告。在马其顿,他被认为像黑豹般危险,他一向蔑视过分屈从,但是他内心深处却满是被爱的需要。现在他体会到人情冷暖,国王冷漠又讥讽地看着他们。
“你应该做些什么来弥补,”赫菲斯提昂说,“他想要你这么做,要不为什么叫你回来?总是年轻人先道歉,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不光彩的。”
“我不喜欢他看我的方式。”
他也许也一样。你们都有些过分。但是为什么怀疑你是他的继承人,有谁能取代你,阿瑞达俄斯么?
上次派拉的大型节庆后这白痴出现了。他母亲的族人老是带着他,打扮整齐,让他向父亲致敬。他还是个样子健康的婴儿的时候菲利普很高兴地认下了他。现在他17岁,比亚力山大还高,他不张大嘴的时候菲利普倒很喜欢看见他。没人带他去剧场,在那儿他会在看悲剧的时候,或者在庄严的仪式上傻笑。他会像被扔到岸上的鱼般在地上打滚,把自己得满身是泥。医生说,他会一直是个孩子。他喜欢节日的杂耍,像被保傅领着的小男孩般被个老奴隶领着。这一年他开始长胡子,但是还不想跟他的娃娃分开。
“多出色的竞争对手,”赫菲斯提昂说,“你为什么就不能放松些。”
在提出这些建议后,他离开了,去找阿塔利得斯小团伙的人,或者奥林匹娅斯的仇人。他憎恨他们的谈话,对他们咬着牙。亚历山大的朋友们都有份,性急的赫菲斯提昂是做的更多。真的朋友分享一切,尤其是争吵。过后他责备自己,但是他们都知道没有这些爱的证据他们无法接近亚历山大,不是他让他们陷入这些麻烦,围绕着他忠诚像燧石打出火星。
他不知疲倦地打猎,猎物越危险,或者需要一场长而艰难的追逐,他就越开心。他现在不怎么读书,但都带有目的,他的仇恨需要行动。只有在训练他的人为即将到来的战争作准备的时候他才高兴。在所有地方都能看到他,他要求工程师设计能拆开的弩炮,不必在每次围攻后丢弃,他检阅骑兵,检查马蹄,马厩的地板和草料。他和旅行者交谈着,商人,信使和演员们,那些了解大希腊殖民地或更远地方的人。他们告诉他的话他逐章跟色诺芬的远征记对照。
他跟赫菲斯提昂分享着他的研究,把他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战争上。那几个月的生活像镣铐般留下伤疤。他需要安慰的药剂,击败他的敌人来治愈受伤的骄傲。他始终寄望于自己能做先头部队,自己或和帕美浓一起,为亚洲的主力军打先锋,赫菲斯提昂隐藏着自己的不安,问他是否要先跟国王谈谈这个。
“不,让他来找我好了。”
国王虽然自己也很忙,却小心观察着。他看到需要获得他的批准战术变化,徒劳的等待着请求。他看到年轻人改变了的神情,他比小偷还多的朋友。搞清楚他在想什么从来都不容易。但是作为战士与战士之间,菲利普受到伤害而且很愤怒,作为国王他心生疑窦。
他刚得到好消息,他没花多大代价取得了一个战略盟友,在内心深处,他渴望对儿子吹嘘这件事,但是如果这男孩傲慢地忽略他的父亲和国王,他就不能指望他主动和他商量。让他自己打听好了,或者从他母亲的间谍那儿
因此他从奥林匹娅斯那儿听说阿瑞达俄斯要结婚的消息。
亚洲的南方海滨的卡瑞亚,被臣服大王的本地王朝统治着。伟大的马赛拉斯在躺进他华丽的坟墓前建立了一个小帝国。隔海对着罗德斯,克斯和基奥斯,向南对着利基亚。他的继承人互相争吵,王位却传给菲利克德洛斯,他的小兄弟。他缴纳贡赋,交出人质,大王也很谨慎不再要求更多。在锡拉库萨陷入政治混乱之后,马其顿崛起之前,卡瑞亚是地中海上最大的势力。菲利普老早就盯着他,派遣秘密使节,跟他们玩花样,现在他收网了,他给阿瑞达俄斯弄来了菲利克德洛斯的女儿。
奥林匹娅斯是一天早晨在剧场里得知这个消息的,那里在为欢迎卡瑞亚的使节上演悲剧。
她派人去找亚历山大的时候没立刻找到他,他和赫菲斯提昂坐在后面的座位上,为塞特勒斯喝彩,那天上演的是《疯狂的海格力斯》,赫菲斯提昂过后想,当时他怎么没意识到这是个征兆呢。
塞特勒斯已经四十岁了,正处于在能力和名声的顶峰,他多才多艺到可以带着任何面具表演从安提戈尼到涅斯托尔的全部角色。他也听说了这些事,尽力地表达着他不变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