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翻身，把我搂在怀里，笑着说：“快睡吧。”

    第163天

    昨天只是个意外。

    以后当然睡自己床上。

    这个床铺我买了四个月的。

    第173天

    1

    顾梓梓明天就要去下一个城市，青旅里二十几号人决定为他饯行。秦向汉毫无疑问地被分配掌勺，我就自告奋勇去择菜。

    2

    其实我也不会择菜。

    我真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子。

    结果就变成秦向汉择菜加做饭，我负责递盆递水递菜铲。

    他贴在我耳边说：“老伴。”

    我一哆嗦，杯子里的水洒进了水池里。

    我说：“马上重新接水！”

    3

    我要向秦向汉坦白。

    4

    顾梓梓，二十岁，比我还小两岁，却已经去过很多地方。他一边喝酒一边说旅途中的新鲜事，连走在路上被野狗追也能说得仿佛武侠大片。

    我以后也想旅行！还想和科考队一起拍纪录片！幕天席地，我可以趴在秦向汉身上，心跳和远方野兽的脚步声交织，星空在我们头顶呼吸，整个世界是神秘浪漫的鼓点。

    5

    有人会弹吉他，顾梓梓就跟着吉他唱跑调十万八千里的歌。

    别人就笑他：“顾梓梓，你这唱的和人家弹的完全是两首歌。”

    顾梓梓就说：“听我唱歌就别听旋律了，听声音，我这嗓音多动听啊。”

    行行行，你顾大百灵鸟，怎么唱都好听。

    他说：“我女朋友最喜欢听我唱歌。”

    那说明她对你是真爱。

    他继续说：“但是她自杀了，在宿舍里。她想去很多地方旅游的，还一个都没去呢。”

    接着他就冲过来抱着我的脖子，哭哭啼啼地说：“郝斯年，我很喜欢你的！你不要死呀！”

    他说：“看到你我就想到我女朋友。你要坚强呀！”

    我坚强着呢。我不会自杀的。

    他坐在我腿上，对秦向汉说：“你要好好陪着他。陪着，不许走！我就是没有陪着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秦向汉从后面抱住我，说：“我一直陪着他，一直陪着。”

    顾梓梓拍拍秦向汉的头，说：“好孩子。”

    秦向汉比你大八岁呢孩子。

    6

    山早就爬过了，但我们还是每天夜跑。其实和秦向汉夜跑也挺好的。

    我带他去了我的大学。操场角落的灌木丛还在，我们就盘腿坐在地上。

    我说：“秦向汉，我骗了你，9月的时候我是在签证大厅遇到夏琪的。过完年我就要去美国了。”

    他张开嘴，欲言又止。

    我说：“不仅是这样，我……我真的很差劲。秦向汉，我很自私的！夏琪说她要结婚了，我的第一反应是羡慕和嫉妒，嫉妒过了才想起来应该祝福她们。秦向汉，我从来都不敢打开心扉彻底接纳别人，不管是朋友还是恋人。我和世界隔着城墙，我害怕，不敢到墙外面去。”

    他伸手抱住我，说：“对不起，我不能给你婚姻。”

    我说：“你为什么要道歉？要道歉的是我。你明明是双性恋的，你可以找女孩子的，要是没有我……”

    “傻。”

    “你爸爸妈妈也希望你结婚的吧。”

    “你离家出走那天我爸妈就来找过我。他们是想我们好好过，没有恶意的。”

    “他们说只准你欺负我，我被欺负了也不能还击，要告诉他们，让他们来处理。”

    “我爸跟我说：‘郝斯年看起来就乖巧，被欺负了也不敢还手的样子。你对人家好点，要是让我跟你妈知道你下手没轻重，他不打你我们也要打你。’”

    “……”

    “他们觉得我是双性恋，你是同性恋，对你不公平，怕你不高兴，想试试你的态度。”

    “……”那我这几天在较什么劲。

    可是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

    我说：“秦向汉，我可能永远都不能彻底接纳你，永远都不能和你感同身受。”

    他说：“谁都不能完全感同身受啊，你不说出来我也不知道你心里这么纠结。不要讨厌自己，你很好了，真的。很多人根本不敢反省自己，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说：“而且我要去美国了。”

    他说：“我早就知道了。夏琪九月份就告诉我了。”

    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我说：“等我回国就和你复合。”

    他说：“好的，我等。那你去了美国，我可不可以和你打电话？”

    我说：“网络电话吧，国际漫游太贵了。”

    他说：“好。”

    7

    算了，就这样吧。

    反正，至少我还有秦向汉。

    他说会一直陪着我的。我就任性一点，他也不会讨厌的。

    8

    我说：“秦向汉你好久没有抱我了。”

    他哭笑不得：“怪我怪我。”

    第190天

    我说：“秦向汉，我可不可以叫你爸爸呀？”

    他说：“其实我也没那么老。”

    我夹紧挂在他腰上的腿，说：“我一直都想有一个爱我的爸爸。”

    他说：“放松点，乖，儿子。”

    我抱紧他的肩膀，胸膛贴胸膛，在他耳边说：“爸爸，你对儿子也下得去手啊。”

    他抬起腰用力一撞。

    欺负秦向汉真好玩。

    我爸不爱我，但是秦向汉爱我呀。

    第289天

    1

    如果有个“留学对你最大的改变是什么”的采访，我一定要抢答：学会了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