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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景桓犹豫再三,终究不忍,他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那滩污物,把虚弱无力地爬伏在床沿的人揽进怀里。

    “哎——你悠着些……”

    萧景桓一边给怀里人顺着背,一边试图翻过渝琛的正脸来。谁知翻过来看,渝琛双眸涣散,竟是气力不支晕迷过去了。一丝鲜红顺着嘴角蜿蜒而下,落在雪白的里衣领口,触目惊心。

    “渝琛——渝琛?!”萧景桓没想到他竟然已经虚弱到了这种地步,慌忙连声呼唤怀中人的名字。渝琛眼睫紧阖,脸色灰败,甚至连平日里嫣红的眼角都黯淡下去。

    萧景桓连忙端过药来,试图给渝琛喂下去。然而他昏迷中牙关紧闭,药汁根本灌不进去。

    “你——你怎地这么麻烦!”

    萧景桓被气得六神无主,恨不得打他一顿才好。谁知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鬼使神差地含了一口药汁,正贴在渝琛绵软的唇瓣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

    唇齿间的触感让萧景桓陡然惊出一身冷汗,然而他身体却不受控制似的,舌尖一点一点地撬开怀中人的牙关,再把药汁慢慢度过去。

    一碗汤药很快就见了底,渝琛的脸上也见了一些血色。萧景桓跟抱了个烫手山芋似的将人扔在床上,猛地跳起来,用手背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嘴唇。

    “这是——这是见鬼了吧……”

    ————

    梁。

    蔺晨端着碗进门,便看见萧景琰倚在榻边,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信纸。

    “梅长苏的信?”蔺晨也不在意,随口问了一句,将碗放在桌上。

    “不,是誉——萧景桓的。”

    蔺晨一脚踩空,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大马趴。

    “你仔细些,”萧景琰见他这副狼狈模样,捂着嘴噗嗤一声笑出来,“脸先着地——恐怕又要大一圈了罢?”

    “什么时候了还取笑我!”蔺晨一咕噜爬起身,三步并两步冲到床前抢过信纸,“边关又要打仗?——你那个皇兄又闹什么幺蛾子?!等等——这是啥?”

    萧景琰牵牵他的衣角,示意他坐在榻边。

    “你还记得兄长给渝琛下的那情蛊吗?似乎是出了什么岔子,那蛊毒搞得渝琛性命堪忧。他同兄长一路四处游历求医,现在到了塞北,想去求见那赫赫有名的瞿阎王。”

    蔺晨陡然间明白了信里的意思:“他是来求你的?”

    “对,”萧景琰点了点头,面色凝起一丝沉重来,“那瞿阎王脾性是说不清的古怪,自己厌恶的人是无论如何不会出手相救的。我幼时曾有幸同前辈有过一面之缘,在战乱中救了他一命,他便欠了我一个人情。”

    “不救!”蔺晨义正言辞地把信纸撕了个稀烂,“他们都想让你死,你竟然还好心救渝琛?”

    “哎!你别——”萧景琰试图伸手阻拦,却还是晚了一步。他轻轻叹了口气,坐直身体,腹中五个月的胎儿便隆了出来。

    “蔺晨。”

    蔺晨见他眉宇蹙起来,神色难过又疲惫,一下子什么火气都消了,慌忙坐下来一下下顺着床上人的背。

    “景琰你别生气——我错了还不行吗?小心动了胎气——”

    萧景琰一下子捉住蔺晨的手,定定地注视着他。蔺晨在那乌黑朦胧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心下长叹一声,知道这次自己是逃不过了。

    “蔺晨,我知道你难过,”萧景琰的声音软糯而清亮,柔软中带着一丝未曾被苦难磨灭的纯真,“我们的确因为他们受了很多苦……可是这误中情蛊也是我的过错,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渝琛因为我的过错死去。”

    一片静寂。

    良久,蔺晨在他真诚而热切的注视中红了脸,别扭地别开视线。

    “唉……”

    “蔺晨——”

    “哎成了成了别说了!我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耿直的笨水牛了啊!!!我要后悔了啊!!!”

    ————

    萧景桓叩开瞿阎王家的宅院时,大雪已经下了三日三夜。

    他伸出冻得僵硬的手,轻轻抚落怀中昏迷不醒的人颊上的雪花,艰难地扯开冻裂的嘴角,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瞿阎王从里屋颤颤巍巍地走出来,老头子年过古稀,须发皆白,一双招子还是年青人一般炯炯有神。他坐在椅上,仔细打量着一身霜雪的萧景桓,以及他怀里沉睡的渝琛。

    “你小子倒是有毅力,连着上门一月余都没放弃,”终于,瞿阎王点了点头,站起身,缓缓踱到萧景桓面前,“老头子我佩服你。”

    “不敢不敢。”萧景桓慌忙想要起身,却被瞿阎王一掌按在原位。老爷子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轻轻搭上了渝琛的手腕。

    “小子你记着,我这次一半是为了还陛下当年的恩情,一半是佩服你的毅力,这人不是好人,但我会拼尽全力救他一条性命。”

    萧景桓僵硬地咽了一口口水。

    “您看——怎么救?他这是中了——”

    “身为乾元中了情蛊,我要连这都看不出来,就枉费了阎王名号了!”老头子吹胡子瞪眼地训斥了萧景桓一顿,回身坐在太师椅上,身后守着的小丫鬟连忙上前磨墨。

    “有救?”萧景桓大脑一片空白,嘴上不受控制,喃喃地重复着一句话,“真有救——?”

    “当然有救!”瞿阎王一拍胸膛,龙飞凤舞地写起来,“情蛊性阳,本与坤泽阴阳调和,不但无性命之虞,还是极其罕有的大补之物。只是这小子身为乾元,性亦阳,误中蛊毒,便和蛊虫阳阳相克了而已。”

    “所以——”萧景桓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瞿阎王。

    “所以!”老头子啪的一声把笔撂在桌上,“所以将他变成坤泽,便万事大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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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hh今晚还有姑娘问我两人要没孩子可怎么办,这不是要有了嘛_(:3ゝ∠)_

    预计上中下完结的,现在看来下篇虐和开车只能取其一了qwq

    霜雪天涯的上章热度可怜无比,果然能看到这里的才是真爱啊【痛哭流涕

    番外 霜雪天涯(下)

    料青山番外萧景桓x渝琛一丢丢蔺晨x萧景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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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瞿阎王走进最里面的那间房中,萧景桓已经在门外等了整整七日了。

    这七日里侍女仆从进进出出,一车一车叫不上名的珍贵草药源源不断往里送,偶尔有侍从端着一盆泛着腥味的血水出来,看得萧景桓心惊胆战。

    “这——他流了这么多血?”萧景桓拉住人,声音都颤抖起来。

    “血混进水里,人无大碍。”侍女柔声细语地解释,“逆天改命之事本就违背人常伦理,必要的苦楚是免不了的。”

    萧景桓浑浑噩噩,一段话听得七零八碎,就最后“苦楚”二字清清楚楚。

    渝琛……娇生惯养的皇帝陛下,想必是十分怕痛的罢?

    他想起当时自己着了蔺晨的道后误将渝琛强要的那回,生性阴狠毒辣的大渝皇帝竟生生在自己身下哭泣求饶了整夜,最后体力不支昏睡过去,第二日还起了高热,直到一月有余才渐渐养好身体。

    连一次发热便要折腾这么久,这般逆天改命之后,怕是要病歪歪一辈子吧?

    仿佛忽然有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攥了一把萧景桓的脾脏,疼得他浑身一激灵,打着哆嗦回过神来。绵绵密密的雪渣落在脸颊,萧景桓抬起手将其抹去,失魂落魄地看着雪水顺指缝缓缓流下。

    “他是那般桀骜的人啊……”

    ————

    等到第十日,瞿阎王才颤巍巍地从屋里踱出来。

    萧景桓守在门口浅浅睡着,被推门带起的暖风一熏,迷迷糊糊清醒过来。

    “怎么——瞿前辈?”

    瞿阎王仿佛在这十日中陡然老了十岁,扶着拐杖颤巍巍立着,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也失了光彩。

    “咳,累死老头子我了……”

    萧景桓连忙凑上去扶着人:“劳烦前辈——渝琛可好?”

    “没良心的小崽子!”瞿阎王横眉竖目地笑骂一句,“去看看他吧——捂热了再进去,他现在体虚,莫要再染了风寒。”

    “前辈的意思是——”萧景桓又惊又喜,他匆匆抹了一把脸,尽数抹去了十余日的疲惫,“成了?!”

    “我瞿阎王出手,哪还有不成的道理!”老爷子洋洋得意地敲了敲手中的拐杖,“想当年景琰——陛下亲征的时候——”

    身旁略过一阵风去,瞿阎王一定睛,哪里还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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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景桓急着进去,又害怕自己身上的寒意散不尽,一双手简直要插进火盆里。

    旁边的侍女捂着嘴轻笑,把人从炭盆中捞出来:“这位公子可别烫坏了自己——拿着这个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