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丽莎发泄般的尖叫，拿起洗手台上的护肤品瓶子将镜子给砸了。≈/p≈

    彼时的小庄嵬已经七岁多了，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卫生间门口，漆黑的眼里什么情绪也没有。≈/p≈

    陈丽莎冲出来，正好将他撞倒，她一把将人拎起来，艳红色的指甲死死抠着小孩儿的手臂，“你说我丑？我是为了谁变成今天这样的！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拖油瓶，没用的废物！你但凡是乖一点，会哄人一点，你爸爸也不会不管我们！庄嵬，你就是个废物，不，你是个怪物！不会哭，不会闹，像个幽灵一样的站在墙角……”≈/p≈

    似乎为了验证陈丽莎的话，庄毅在一天夜里突然出现，给了一笔钱，说要断绝往来，并且从此真的再也没出现过。≈/p≈

    陈丽莎攥着无法填满欲｜望沟壑的支票，痛苦不堪，酗酒酗得越来越厉害，为了报复那个冷心冷肺的负心汉，她开始带男人回家。≈/p≈

    今天一个，明天一个，而庄嵬永远像尊雕像，不出声，不阻止，站在一边冷眼看着。≈/p≈

    这天夜里，陈丽莎再次带男人回家，刚进门，就看见被反锁在家的儿子抱着一碗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泡面在吃。≈/p≈

    听见响动，小孩儿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p≈

    又是这种眼神，又是这种眼神！≈/p≈

    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是嘲讽，是讥笑。≈/p≈

    她推开搂着自己的男人，冲到窄小的四方形小餐桌前，拽着小孩儿的衣服将他拖到地上。≈/p≈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说过，你不许这么看着我！”陈丽莎嘶吼。≈/p≈

    小庄嵬沉默，一动不动，眼神沉静得可怕。≈/p≈

    “我让你把眼睛闭上！”≈/p≈

    陈丽莎喊破了嗓子，愤怒之下彻底失去理智，推搡几下后，攥住小孩儿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往墙上撞。≈/p≈

    一下，两下……到第三下的时候，庄嵬突然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咬了一口，陈丽莎的手腕立刻鲜血直流。≈/p≈

    吃痛之下她放开手，小孩儿趁机撞开她，冲出门去。≈/p≈

    外面天y-，很冷，庄嵬出门的时候没有穿外套，脚下穿着凉拖鞋，每一个经过的人都会看他一眼，却没人愿意上前帮忙，问他一句冷不冷。≈/p≈

    地处郊区，来往的车辆不如市区多，天色渐暗以后，路上更是行人稀松，倒是每个街角，总有蹲在地上，穿得流里流气的小年轻。≈/p≈

    每每路过，小年轻们总是对着小庄嵬吹口哨，有那么几个手欠的，还捏着他的脸蛋拧了一把。≈/p≈

    庄嵬脾气硬，大着胆子躲了两次，被揍了一顿，嘴角破皮，一只眼睛肿了起来。≈/p≈

    他一步一瘸的继续往前，到了一间孤儿院门口。≈/p≈

    这种地方住的都是没有家的孩子，他觉得自己和那些孩子没有两样，可夜深了，铁门被上了锁，他个子又小，根本翻不进去。≈/p≈

    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一群小孩儿嬉闹着从远处跑来，停在一簇旧楼外的灌木丛前。≈/p≈

    灌木葱绿，被小孩儿们分开以后，里面钻出一个比庄嵬年纪还要小一两岁的孩子。≈/p≈

    小孩儿唇红齿白，眼睛清澈水润，像两颗晶莹的小葡萄。≈/p≈

    可当他看向周身哄闹的一张张笑脸时，却带着审视，让人觉得他好像个什么都懂的小大人。≈/p≈

    小庄嵬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小孩儿，目光轻易地被吸引了，垫着脚，抓着护栏，伸着脖子往里面看。≈/p≈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明显，亦或者只是一个单纯的巧合，小孩儿突然朝他的方向看过来。≈/p≈

    小庄嵬一愣，心虚地抱住膝盖蹲到地上。≈/p≈

    他耳朵一动，听见那群小孩儿喊出一个名字，李鱼。≈/p≈

    “也不知道是哪个两个字……”≈/p≈

    庄嵬嘀嘀咕咕的蹲了会儿，忍不住又站起来，发现那群小孩儿正在欺负那个孩子。≈/p≈

    有时候，他觉得陈丽莎骂得很对，自己确实像个怪物，对周围的人也好，物也好，总是缺乏兴趣和同理心。≈/p≈

    而这一刻，他第一次管闲事，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院长来了！院长来了！”≈/p≈

    孤儿院最大的就是院长，她可以批评他们，惩罚他们，孩子们都怕她。≈/p≈

    那声不知来自于何处的叫喊声还未落下，围在李鱼四周的小屁孩儿们就跑没了影子。≈/p≈

    小庄嵬喊完以后也担心被发现，早就藏去了旁边的小树下，等了又等，见孤儿院那头安安静静，他缓缓将脑袋伸出去。≈/p≈

    瞬间，他两眼猛地瞪大，忘了反应，原本该空无一人的护栏内，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p≈

    李鱼抿着小嘴，奇怪的打量这个满脸淤青的小男孩儿，想起院长叮嘱过要懂礼貌，知恩必报，他望着小男孩儿说，“谢谢。”≈/p≈

    一句谢谢显然不足以抵消对方的帮助，毕竟如果这个人没有帮他的话，他现在的情况恐怕也是鼻青脸肿。≈/p≈

    想了想，李鱼木然着脸说，“你疼不疼，我帮你拿点药吧。”≈/p≈

    小庄嵬望着眼前白皙漂亮的小弟弟，脚尖在地上踢了踢，低着头小声哦了一声。≈/p≈

    再抬头，小男孩儿已经走了，只留下一道矮小的背影。≈/p≈

    小庄嵬有点失望，不知道自己刚刚应的那一声对方听见没有……≈/p≈

    天上的月亮已经升得很高，路灯下飞舞着叫不出名的小飞蛾，庄嵬浑身疼痛，依靠着矮墙，不知不觉间坐到地上，脑袋歪斜靠着，眼皮子正在打架。≈/p≈

    忽然嘴角一凉，他警惕着睁开眼睛。≈/p≈

    李鱼不知什么时候从孤儿院里出来了，正蹲在他面前，用棉签沾了药水给他擦伤口。≈/p≈

    药水擦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是凉丝丝的，还有点疼，但他不敢出声，怕一出声对方会嫌他太麻烦，让他自己擦拭。≈/p≈

    给人擦药这种事，对李鱼来说太新鲜了，他目不转睛，十分专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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