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不来，我们就不会有现在团聚的日子。”郑宣插嘴

    “是，我们早就该尘归尘土归土，消散在人世间。”

    郑宣怒喝“不准你这么说。”

    宋知及时住口“我不说了就是。”

    郑宣转而对我说“不如我现在就教你红玉用法的一部分。”

    “不等到明天了吗？”

    “你到底学不学？”郑宣不耐烦地说。

    宋知没有和我们一起走，只有我和郑宣进入主屋，打开暗格，取出装红玉的匣子，“使用方法不在这里面。”匣子空空如也，“当年那位异人带走了装红玉的小盒子，只留下这个匣子了。”“要用红玉才能打开入口。”

    我们像进入回忆一般到了一个周围漆黑的环境，唯一能看见的就是一本书，“红玉使用方法都在书里。”我刚刚碰到书页，大量信息涌入脑海，书更像一个媒介沟通红玉与使用者本人。简单来说，没什么需要学习的内容，我只要到时候手握红玉，心想我要出去，然后我的目的就能达成了，出口自然会出现。

    此外，书内记载的内容简明扼要，比如分魂术，开辟小型空间的方法，回溯记忆的方法我能看到这些内容但是学不到，就像我面前有很多扇门不过没有开门的钥匙，只能走郑宣已经安排好的门。

    我问郑宣“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这些都是当初那位异人交给我的，要是复杂你不能短时间掌握。”

    “分魂术是什么？”我想到就这个有些特别

    “和红玉使用无关，那位异人额外传授来解决阿知的问题。其余的和红玉有关，如果你考虑留下来，教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我说“开什么玩笑，外面的世界里有我的亲人，朋友，无论如何我都要出去。”

    郑宣神色变幻，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出去后，宋知等在外面，手里提的灯笼发出幽幽绿光，郑宣自然而然地接过灯笼，皱眉说“点鬼灯消耗的是魂体寿命，少用的好。”

    “鬼灯能指路。”宋知似乎在对我说“看到前方的绿光了吗，指示出下一个鬼灯燃起的地方”我依言去看，果然看到一点绿光。不过随后郑宣吹灭灯笼，绿光随之消失。宋知又道“再说我和阿宣都是不死的，何来寿命一说，你别信他的胡话。”

    这鬼灯我是看过了，宋知为何再提起一次。

    郑宣说“你还嫌煞化时间不够短是吗，我就担心你某天突然失去神志彻底沦落为煞魂。”

    随后郑宣带我去了客房，和宋知两人离开不知去了哪里。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想来想去，最后起身下床。推门出去，没想到宋知在外面。“我来向你道别，明天你就要离开了，往日的园内比你如今所见还要热闹很多，你的到来给一成不变的这里增加了活力，人鬼殊途，终有一别，倒不用遗憾。”他神情温和地问“红玉在你这里吗？”

    “被郑宣拿走了。”

    “那就好，否则被他知道我来过就不妙了。”宋知正色说“因为答应过他我不能告诉你全部事情，引你进来的那女子是我控制了她，虽然不熟练差点害了你，我很抱歉”

    “还记得那晚我请求你帮忙吗？请继续帮我，我保证你能安全地走出这里。”

    我有点糊涂了，宋知制止我发问“记得就好，不必说出来让他知道了。”

    “怎么带给你？”

    “先向他索要红玉，红玉必须在你手里。到时候我会来。”宋知又安慰我“你放心，没事的。”

    于此同时，郑宣出现在九曲回廊，酒鬼原本躺着，见他来连忙坐起来“你是园主？”

    “嗯，是我。我没能见你几次。”

    “我同样没机会看见园主”

    “都快忘了你这个人，想不到你竟然能发现自己已死的事实。不过接下来你真的要从这里消失了。”

    “我的身体呢？”

    “一样，园子里再没有你的踪迹。”

    “整座庭园的阵法运转需要能量支撑，消耗虽少也不能忽略不计。最初由五个术士的躯体和灵魂化为槐树的形状支撑，现在几乎已消耗殆尽。我不得已投入园中其他人的灵魂，园子里的人逐个减少，现在轮到了你”

    酒鬼呆呆地听他宣布自己的命运。

    郑宣像拎小鸡一样提起他，酒鬼身材比他高大，他全然不费力的样子，看上去分外诡异。关闭的后门和大门口各有一棵槐树，他就近走向后门。深夜，四周漆黑又寂静，他走着，脚步不快不慢，就像游荡在路上的幽灵。

    槐树的枝干弯曲如人形，他将红玉贴上树干，这人就此消失。

    郑宣如恶魔般低语“很快还会有人陪你了，活人的魂体效果应该更棒吧。”

    第15章 第十五章

    我还不知道昨晚发生的变故，想到今天可以离开庭园，还有几分欢喜。

    门外天气晴朗，阳光明媚。郑宣站在门口等我，我问“宋知呢？”

    “他不愿前来，见了也是说几句分别的场面话不如不来，而且出口在实境，他到不了实境。”

    “你还活着，身体和魂魄并未分离，之前偶尔会进到实境里，不过虚实两境之间另有通路，我们现在就是从主路走。”

    所谓的主路不在大门一侧，郑宣反而向大堂走，沿楼梯走上二楼，却还没到头，又上了两层楼。顶楼空间狭小，最里面摆放有一张床，就觉得拥挤了。我打开窗户，这里能将半个园子尽收眼底。

    “跟我来。”郑宣吩咐道，双手虚按在半空，做了个推门的姿势，紧接着他消失在原地，我跟随他的步伐进去。

    伴随一阵天旋地转，我还在原地，周围环境未变，空床上多了两个人，是郑宣和宋知的身体面对面掌心相握。

    郑宣叫了声“阿知”坐在床边，目光落在两具身体上，似追忆似惆怅。

    昨晚宋知的话还在耳畔，我趁郑宣心神不定时说“能把红玉给我吗？”

    郑宣想也没想“拿着”这么轻松交给我反而意外。

    我绞尽脑汁，不如先安慰他“又在想宋知吗？他说不定同样惦记着你。”

    “人死之后总渴望和心爱之人相聚，多少人求而不得之事，你已经做到了。”

    “让我再待一会儿”郑宣说，目光依然黏在宋知的身上。

    从郑宣眼皮子底下抢走宋知的身体，怎么看都觉得不现实，郑宣必定会阻拦，加上身体的重量，没有退路了我别无他法，一把抱起宋知的身体就走。

    对于郑宣来讲，一眨眼的功夫我抢走了他爱人的身体，瞬间暴怒“你干什么？”

    我感觉到郑宣从后面抓住我，争抢我手里的身体。他的力量竟然比不过我，在一次次尝试挣脱之后，我成功了。我的正面是打开的窗户，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我从窗户一跃而下。

    在现实世界里这个高度跳下我不死也得重伤，不过眼下我不仅完好无损，连落地时应有的疼痛都感觉不到。身体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郑宣尽跟在我后面跳下来，面色阴沉，一步步迫近。红玉不受我控制地飞向他。

    然而宋知凭空出现挡在我前面，一把抓住红玉。他说“对不起，阿宣，是时候该结束这一切”

    我发现身体重新可以动弹，郑宣好像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动不了，怒道“你不能毁掉阵法”

    宋知摇头，从自己身体的手里拿出另一块红玉，两块红玉合二为一，发出刺目的光芒。

    眼前的世界变了个样，无数线条密密分布在从天空到大地，勾勒出世界模型，大地上阵法图案缓缓运转，最终停止。线条缓缓消散，露出真实的世界。

    “阵法一经毁坏，就无法修复，认清现状吧”

    郑宣说“你怎么会知道毁阵的方法。”

    “我诱骗你教给我，事后替换了你的部分记忆。园主只能有你一个，不然我早就进来了。”

    “这样啊”郑宣悲伤之色溢于言表“你太过分了，我是为了你不惜去死才用上这阵法，把半块红玉的力量分给你让你能在园内自由活动，只有你和我，没有人说长道短，你还不满足吗？”

    “从园内有人消失开始，尽管你千方百计隐瞒，时间长了，我还是注意到，阵法的代价是人的魂魄，园内的人越来越少，迟早有一天，会只剩我们两人，你说那时谁先去填阵法？”

    “所有园里的人死去时，未必都想按这种状态活着，他们的想法你可以不用在意，可他们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啊，有喜怒哀乐，可是除了你和我，园内谁还称得上像个活人。”

    “数百年时光飞逝，你我还把数百年前的事当成昨天，园子里的人无法转世投胎，我扪心自问，是不是太自私了点。”

    第16章 大结局

    死去的人由黑白无常收走灵魂，晚了几百年，这天还是到来了。

    郑宣逐渐恢复平静，阵法不可能复原，一切已成定局。宋知主动抱住郑宣，郑宣不为所动，他说“我忽然后悔喜欢上你。”

    宋知说“典型的口是心非，而且晚了，早几百年前你不说。”又道“入了轮回就真的分开了，今生缘尽于此，若有机会，来生愿与你再会。”

    “说不定还会再见，只是――”“你不再是你，我不再是我”

    “凡人一生只有短短几十年光景，你我好歹共度四百多年，要是当年两情相悦，此时都不知转世几次，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