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的记性不太好，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

    此刻他仰头瞅着檀州，全然忘记了刚才的不悦，只偱着他身上的气味，再次钻进了他的衣衫。

    “我的名字？”檀州歪歪头，问他，“我叫什么？”

    “你不是叫先生吗？”啾啾努力飘到他眼前，认真地表示道，“很好记。”

    旁人不懂，便于记忆对人鱼而言已经是最高的夸赞。

    檀州哭笑不得，倒也不反驳他，只转开了话题道：“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啾啾眨巴两下小黑眼，随后又眯成两条缝，“我叫啾啾！”

    似乎是没料想到这样的答案。

    檀州愣怔片刻，而后才夸奖说：“你的名字也很好记。”

    “谢谢。”啾啾矜持地摇摆两下，白雾底下隐约冒出了几个气泡。

    就在这时，车里的司机忽然探出了头，小声对檀州道：“先生，刚才接到电话，杨氏集团再出凶杀案，死者是策划部的副部长，发现时尸体被吊在办公室门口，死因依然是心肌梗死。”

    “知道了。”檀州收起笑意，轻应一声，低头对上啾啾，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颗黄色的石头递给他，“我要先走了，这个送你。”

    啾啾接过黄石，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又追问道：“你要去哪里呀？”

    “我还有事情要做，你继续留在这里等你的伙伴吧。”说到这里，檀州又指指黄石，“放心，有它在，屋里那些人发现不了你。”

    “那……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啾啾的问话里带有几分不舍。

    “有缘就会再见。”檀州朝他挥了挥手，转身坐回车里，便一把带上了门。

    啾啾呆呆地目送檀州离开，缓了许久才疑惑道：“但，什么才算有缘呢？”

    不知等了多久。

    啾啾快要靠着墙角睡着的时候，杨瑾终于飞了回来。

    “啾啾，你没事吧？”乍一落地，杨瑾就担忧地绕着啾啾转了几圈，看他的白雾不仅没有消散，还膨胀了许多，这才放下心来。

    “我很好呀。”啾啾悄悄将檀州送他的黄石藏进身体里，心虚地问着杨瑾，“你见到你的爸爸了吗？”

    “见到了。”杨瑾语气里有些失落，“我爸的心脏手术根本就是几年前的事儿。可最近杨氏频繁出事，我表哥又野心勃勃，再三把我爸气进了医院，现在的情况远比原先更糟糕！”

    “啊，那怎么办呐！”啾啾听懂了大半，知道事情变得更差，自然替杨瑾担心起来。

    “算了，我和你说这些干嘛。”杨瑾叹了口气，转开话题道，“走吧，我们该回地府了。”

    回到地府的杨瑾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到鬼舍里传来诡异的吞咽声，他才疑惑地望向了身边的啾啾。

    只见变回人鱼身的啾啾抱着一块黄色的破石头，时不时舔上一口，好不喜欢的模样。

    “你……没事吧？”杨瑾嘴角抽了抽，总觉得这幅画面有些诡异。

    “我想起来啦！”啾啾抿抿嘴，有些激动地说道，“先生他是鱼肝油味儿哒，可香啦！”

    “谁是先生？”杨瑾更是一头雾水。

    “先生是啾啾喜欢的人呀！”啾啾直言道。

    “那你的网友呢？”杨瑾又问。

    “对哦。”啾啾这才记起自己还有一位理想鱼的网友，不得不苦大仇深地皱起了脸，感叹道，“唉，啾啾真是一条花心的鱼啊。”

    第5章 第五章

    忙活了一天。

    檀州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他体质虚，常招惹来迷路的小鬼，后来便干脆就在客厅摆了两盏香炉，供过路的孤魂野鬼饱餐一顿再上路。

    就如现在，客厅里闹闹嚷嚷，带着他气味儿的纸人和来路不明的小鬼们正玩着游戏，瞧见他进门，登时默契地站开成一排，不敢再动作。

    “你们继续吧。”檀州看出了他们的紧张，挥挥手，自顾自地转身进房。

    纸人和小鬼对视一眼，暗自把香炉搬离了远些，生怕打扰到主人的睡眠。

    与此同时，啾啾刚学会自拍，迫不及待拍了一张自己的鱼尾照，美滋滋地发给了檀州。

    发完还不忘语音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收到鱼尾照的檀州有些莫名，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回了一句——“鱼肉看起来很肥美，味道应该不错。”

    味道不错？

    啾啾困惑地皱起眉头，扭头向身边的杨瑾，问他：“他夸我味道不错是什么意思？”

    杨瑾：“……”

    不等杨瑾开口，檀州的消息再一次发了过来。

    啾啾立刻把刚才的疑问抛到脑后，点开了对方的语音。

    “今晚还唱歌吗？”

    檀州的话不多，一个问句就切入了主题。

    “唱呀！”啾啾对着手机屏幕点点头，“你今天想听什么歌呢？”

    “今天很累，可以唱点温和的吗？”

    “好啊！”

    啾啾回忆了片刻，按下录音键，悠扬的歌声徐徐从他嘴里传来，听得一边焦躁的杨瑾都平稳了心绪。

    檀州坐在床沿，耳边是啾啾缓慢的吟唱。

    低下头，他顺手点开了啾啾新换的头像，暗色的背景中，白皙到透明的肥脸蛋尤其瞩目。

    困意来袭，檀州寻思到这家伙长得胖胖乎乎，要是能抱着睡觉，一定很舒服……

    啾啾见檀州没了回复，猜想他可能又是睡了过去，无奈关掉聊天窗口，开始研究手机的其他功能。

    因此，檀州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手机里也多了一堆啾啾发过来的照片——

    红色的花jpg（地府特有彼岸花）

    拱桥前的自拍jpg（奈何桥口人山人海，听说他们都在等自己的对象）

    甜品jpg（孟婆汤，啾啾后来才发现自己的记忆越来越差，其中也有它的功劳）

    ……

    “照片好看吗？”啾啾还是头一遭拍风景，自然有些期待檀州的评价。

    “照片拍得很好。”檀州说完，又默默将啾啾在奈何桥前的自拍放大了几分。

    昨晚看他的头像有些模糊，檀州此刻才算看清了啾啾的长相。蓝黑色的短发将他衬得更白皙了几分，一双清澈的眼眸明亮又干净，鼻梁不高、鼻尖却很翘，勾起的嘴角两边跟着浅浅的小括号，惹人喜爱。

    “你长得……也很好看。”檀州由衷地夸奖，手指轻触上啾啾的脸颊，想象着戳到这里该有如何的柔软。

    “谢谢。”啾啾顿了顿，又回了一句，“你也长得很好看。”

    当然，他说的是檀州默认头像里的那头鲸。

    “你怎么就知道我长得好看？”檀州挑了挑眉，心底有了好奇。

    “你的鱼尾又长又翘，真好看”啾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鱼尾，忽地有了些悲伤，他的理想鱼尾巴这样好看，到时候会不会嫌弃他的尾巴又短又胖呀！

    “鱼尾？”檀州一愣，看到自己的头像才反应过来，以为啾啾同他开玩笑，索性顺着他的话道，“谢谢你的夸奖，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鱼尾。”

    “嗯呐！”啾啾却当了真，还十分热心肠地建议，“你可以在尾巴上挂些海草，这样会更好看哦”

    “好。”檀州笑着应和，决计回头找个会修图的人给他头像p几根水草。

    最近几天，杨瑾早出晚归，鬼舍里常常找不到他的鬼影。

    啾啾忙着和檀州聊天，发现的时候，杨瑾已经在鬼舍的墙壁上画出了一个巨大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