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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真打算在水里说吧?”

    “碧河蓝天,你真没情调。”

    中午的阳光很温暖,晒得人懒洋洋的。袁朗和成才躺在长草上,边休息边晒太阳。

    “成才,我带了很多南瓜,你,是最让我犯愁的一个。”

    “是么。”

    “你不知道,这次选你们之前,高副营长给我打过电话,说给我推荐一个优秀射手。我问他谁啊,他说你猜。我当时差点把电话直接挂上。”

    成才想象袁朗描述的场景,嘴角旋起两个酒窝。

    “我说:‘少校同志,你推荐的是谁啊?’,他也够爽快,说:‘个死老a,就会拿军衔压人。你听好了,成才,我最好的狙击手,我把他交给你。’”

    成才得知高城这样说自己,不由得心头一热。他偏头看看袁朗,袁朗面色温和,还带着那么点儿委屈。

    “我得知他推荐你,哑口无言了很久,直到他真的动怒飙脏话,我才回他话。我说:‘高副营,你不能这么对我,这太凶残了。’他说:‘老子就是看你不爽,老子最好的班长班副毁在你手里。你想痛快,我让你一爽到底!’他说完就挂了电话,我当时的感觉,就像站在蹦极塔上,还没准备好,就被他一把推下去。”

    成才不解,他望着蓝天,试图理解袁朗当时的心情。

    “你并不认可我。”

    “这不是认可不认可的事。当我听见高副营说推荐的人是你,我就知道,能让他这样用心对待的兵,绝对不会错。就因为他这个电话,在演习开始之前,我已经耗掉大半精力。我说耗掉大半精力,不是指演习时我对你的那些质疑和打击。真正让我难以抉择的是,我要不要用这种方法来检验你。那天,我看到你趴在那些立正站着的人之间,听到你执拗却沉稳的射击声,我就知道,想要留下你,我只能选择冒险。要知道,一个曾经被打没做人根基的人,如果再次站起来,那些寻常的手段,根本探不到他的底。唯一检验他的方法是,再次将他推入谷底。”

    成才忆起许久之前的事,他还记得当时袁朗对他说的话:

    “我记得你说过的话,你从知道名单之后就在否定我,一次又一次。”

    袁朗牵起成才的手,将五指扣进成才的指间:

    “我从未有过在悬崖边走路的感觉,可是那天,当我对你说出那些话,我体会到了。”

    袁朗轻轻摩挲成才手上厚实的老茧:

    “还记得,三多从十多米的地方坠落,你很焦急,我们都很焦急,可是你按捺这份焦急,拼命忍耐。其实那时我在迟疑,要不要对你说那些话,重新起跑的确不是什么坏事,可也不能没完没了。再经历一次彻底否定,弄不好,你可能会再次崩溃,再也站不起来。如此,你和我们就彻底错过了。我看向你,我想对你说好了,够了,到此为止吧。可我没想到,你先开了口,你质问我说:‘你刚才都看见了,对不对?’那一瞬间,我看到你的不甘和你的愤怒,最重要的,你没有放弃。直到这时,我才确定我选择的方法对你有效,我才确定,我没有看错人。”

    袁朗翻身,半支起身体,与成才面对面:

    “从那时起,我就盯上你了。”

    成才怔怔的看着袁朗,他现在才理解,原来他这次重返老a,他和袁朗都冒了极大的风险。

    “倾尽全力完成任务,你做的很好。”

    袁朗凑近成才:

    “这是我对你的心路历程,意外?或者愤怒?”

    成才摇摇头,一双犀利的眸子亮亮的:

    “能听你亲口说出这些,我很高兴。”

    (十九)七年

    袁朗重新躺回长草上,闭着眼享受阳光。

    成才等了片刻,没等到袁朗的只言片语,他看袁朗,他希望袁朗能再和他说点掏心窝子的话。袁朗像是睡着了,表情很祥和,和成才扣在一起的手没有动作也没有力道,就只是自然的那么放着。成才只好作罢,两眼望着蓝天,听着偶尔风过林间的声音,怡然自在。天空的蓝,干净深远,空无一物。一直紧绷的神经,不知何时,因这高远的蔚蓝松弛,脑袋里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也不知何时不见踪影。成才半眯着眼,意识天马行空。

    老a的生活,尚不足一年,如今想来,恍若经年。回头再去看看那个肃然紧绷的小子,成才心语:真是个幼稚的南瓜。周围满是长草干燥土腥的味道,与机枪战车的钢铁味道截然不同。成才已嗅不出枪械与炮火的味道,曾经悉心照顾的装甲战车,如今也已熟悉得稀松平常。这里的一切构成生活的全部,这样的生活看似遥遥无期。未来持续保持它的神秘,无论自己多么努力的找寻,冷漠的不肯露出半点儿模样。事业如此,生活亦然。手掌心聚拢的温热,比阳光更甚。成才僵硬着手不敢动,生怕一个细微的活动,就会让这团温热散去。七年所形成的距离有多遥远,成才无法想象,哪怕与袁朗这样肩挨着肩躺在一起,他仍觉得两人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袁朗动了动脑袋,他并没睁眼。

    “想什么呢?”

    “没什么。”

    手被重力握了握,成才微微皱眉。

    “硬得跟树杈似的。之前是三多,现在,你终于把我也关在门外。”

    成才被袁朗说动心弦,他坐起身来,背对着袁朗,抽回手,活动活动手指。

    “以前,我想做狙击手,现在我已经是了。以前,我想成为老a,现在我也成了。以前不明白的事,现在明白了。以前不敢想的事,现在也达成心愿了。”

    袁朗闻言,起身靠近成才的肩膀:成才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眼睛里凝着一道浅浅的水光。

    “可是以后呢,以后是什么样的,还有多少路要走,我该……怎么走。”

    成才的语气很是模糊,袁朗仔细品味成才这话的意思,因为这话听上去透着某种孤单。

    “成才,你一直心事重重,是在想这些?”

    成才没回答,袁朗这个问题,让他心生幼稚之感。

    袁朗继续靠近成才,几乎贴在对方的肩膀上。

    “早知道我的心意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压力,我绝不会告诉你。”

    成才想说什么,被袁朗抬起手阻止。

    “还记得你第二次发病的事吧,那天,你还睡着,万队跟我聊天。他说,你心里装着一个人,唯一的一个人,不是他们,也不是三多,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得到这个人的认可。不论他们如何认可你,你统统视而不见,两眼就只盯着这个人。这个人是谁,不用再说吧。”

    成才再次用沉默回答袁朗。

    “得知你的心意,我的心里,只剩下无法抑制的喜悦,幸福。两个人对彼此抱有同样的心意,这该是件幸福的事,不是么?我向你表明心意,我以为你会接纳,可是你在害怕。现在回想,是不是我的直白,让你忽然间明白,这份感情将要面对的事情太多,也太重?多到你数不过来,重到你喘不过气。不说别的,就说涉及到的人,远的,你的家人和我的家人,近的,你的队长和战友,你老乡许三多,我的那些南瓜,还有大队长,也许还有你们高副营长,还有很多与你我有关系的人,或者没关系的人。亲情,友情,爱情,每一样情感,都不是完全孤立的,而是像网一样互相交错。你背着这些情感,所承受的压力,我感同身受。因为,这份感情的当事人,是你和我,我们两个。”

    成才愕然,他以为袁朗不会知道自己在想这些,他一直将这些繁重的事压在心里,他一直试图为两个人的未来做些什么,现在的结果是,他什么都没做好,反倒将自己逼入狭窄的死胡同。再一次的,成才觉得自己在袁朗面前,完全是个天真幼稚的孩童。他对自己失望,袁朗面对他的时候,眼中总是充满自信和幸福,而他对袁朗展示的,总是沉重和迷惑。

    “成才,不要对自己这么苛刻,也不要对我们这么苛刻。”

    袁朗扳过成才的脑袋,和成才亲昵的蹭了蹭额头。

    得到袁朗这样的理解,长时间以来积压在心里的所有苦涩与沉重,仿佛一瞬间完全变了味道,酸涩甘甜。成才眼眶灼热赤红,他抓住揽住自己脖颈的手,死死的握着,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

    “对不起。可是,袁朗,我真的……真的想为我们做些什么。”

    “我知道,你所付出的努力和心血,我都知道。说到底,是我把对你的心意藏得太深了,以至于突然拿给你看,你完全没有准备,措手不及。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太心急了。”

    眼前的世界忽然疾速旋转,最后定格在晴朗无云的旷远蔚蓝。腰间的手臂力量很大,勒得两肋隐隐发痛,滚热的脑袋紧贴着耳畔脖颈,与身下微暖的长草形成鲜明的反差。痛并快乐的感觉,袁朗甘之如饴。他揉揉耳旁脑袋上毛茸茸的头发,硬硬的,刺刺的。

    “25岁,真好的年龄。”

    腰间的手臂僵了一下,马上又紧了紧。袁朗这回真的在苦笑:

    “你再用力,我这老腰可真扛不住了。”

    腰间的力道顿时减轻,这回是轻柔但结实的环着,牢牢的。

    “我想……考军校。”

    趴在身上的人连身体都有些滚烫,声音满是闷热。袁朗轻力摩挲成才压在自己身上的坚硬的肩膀,声音温和得让人犯困。

    “以你现在的条件,还差得远。如果真想考,你得从现在开始准备了。不过,要实现目标的途径通常不止一个,尤其是老a。别太为难自己。”

    “知道了。”

    袁朗用两手把倔强的脑袋瓜从颈窝里挪出来,诧异这双锐利的眸子浮着一层水光。

    “又在想什么?”

    “你快过生日了吧?”

    “嗯。怎么,想送我生日礼物?”

    成才只是看着袁朗,他凑上前,犹豫但又笃定的吻住袁朗,唇舌像是脱缰一般,与袁朗的唇舌不断按压纠缠。这根本是在发泄,袁朗突然一手撑地,整个人翻起来,反把成才压在长草上。他盯着成才,用类似食肉动物盯住猎物的目光,声音已是嘶哑:

    “别这么撩拨我,这地方虽然偏远,战机偶尔还是会来。”

    成才不躲不闪,精亮的双眸里,流淌着动人心魄的痴迷与忧伤。

    “袁朗,别过生日了,稍微……等等我。”

    把脚步停一停,把这七年的距离,缩短一些。

    袁朗读懂了成才的意思,心头的疼痛,足够灼去半数理智。下一秒,袁朗再次拥住成才,唇齿相依。

    (二十)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