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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伴随着一声“嘁”被拉开,门口两人齐齐一愣。许三多大白牙一闪,蚂蚱般一蹬猛扑过去,齐桓伸手给了成才一拳,笑意满满,“你小子啥风吹过来的?”

    袁朗在一旁看着他们闹腾,懒洋洋地开口,“齐妈,你来了,我的佩枪呢?”

    齐桓唰地笔直敬了个礼,那个称呼让他脸色有些黑,“报告副大队长,大队长说,您已经暂时革职,不得携带枪支,想要‘请勿打扰’请自备水果刀……”偏头,抬手接住一个橙子。

    如果目光可以杀死人……袁朗颇有自作孽不可活的悲哀,然后打起精神,“队里没任务?”

    齐桓一贯用简洁有力的回答显示自己的不满。“二队去了。”

    袁朗层层诱导,“演习进展怎么样?”

    “正在部署。”

    袁朗挑眉,波澜不惊下谁都看得出那点危险,“你们俩个中队长小队长没事做?”

    犹豫了一下,在原队长面前,齐桓并不是善于说谎的主。不过罢了职的前长官等于去了爪牙的狼。“没啥大事。”

    所以袁朗只能干瞪眼,“屁!老a会闲着?完毕你说。”

    许三多正捏着成才瘦了一圈的胳膊皱眉,闻言转身,眼皮一耷拉,刷一下黯下来。

    袁朗顿了顿,表情柔和了些,“许三多,你们队长我好端端在这儿,别总惦记着,这没意义。”

    “我、我这第一次来。”

    “昨天四中队来仨,前天二队还结伴来了一帮子,再前天c3薛刚石丽海给撵了又不抛弃不放弃爬回来,再再前天被铁队追了一下午……你们是不是要轮着一个个检查完毕才肯放过我啊。”边说边哭丧着脸,就差拿手帕抹了。

    许真理很认真地反驳,“可以前我们住院的时候,您也是每天两头跑,铁队说耽搁了工作就少睡些。”

    袁朗无语看看天花板,看看地上瓷砖,三多是不能看的,齐桓是一路的。然后他看着成才。

    “现在这里有个你最信得过的闲人陪我,这下应该放心吧。”尾音几乎是求饶的口气。

    成才非常配合地点头,用力捏了下好友的肩膀,给他一个安心的笑。

    中午下班前护士带来了这几天的检查报告,简单解释了一下,预定明天下午的手术,没问题就签字吧。

    扮演称职亲戚的成才叼着瓶酸牛奶,扯着那张纸,怎么看怎么像生死状。袁朗抽过来龙飞凤舞签下名字。小护士看他们签生意合同都及不上的干脆利索,眨眨眼把一堆安慰劝词吞回去。

    按照医生一直以来的说法,一个不大不小的肉瘤子,占据大脑中一个不好观察又还挺重要的地理位置。良性恶性得开刀才能确定,前者只需切除,而后者……就目前观察来看,可能性不小。

    而用已经属于其他南瓜地的吴哲的话来说,那就是思想过分复杂以至于具现化,a人太多的下场。电话里吴哲习惯性斗嘴,说着说着声音微微沙哑,袁朗一听不对,赶紧说你可别也来瞻仰我啊。那边骂了句,老子忙得天昏地暗不跟病号计较,到时出院了等着啊,包准灌爬你。

    袁朗笑,把电话递回给成才。听见另一头尖锐地发问。

    这时成才已经买了些生活用品,顺带回了袁朗的午饭,又整理好房间内另一张床,在卫生间把洗漱杯毛巾摆成一对,跟吴哲聊天说偷得浮生半日闲,同时把袁朗的外套抛过去。

    袁朗默念那七个字,扬起一抹笑。大笔一挥在床头留了张字条,但愿回来时不会被护士报复性乱扎血管。

    他算计着最冤的情况想,这没有违规。

    不单独出去是袁朗在铁队面前许下的军令状。最近脑袋昏昏沉沉以为是累着的,早起发晕以为营养不良贫血。那天跑两圈一声招呼都没打直挺挺倒下进了医院,没住够半天溜了,铁路一怒之下将下午的训练全改成演习之搜索a大队副队长若遭抵抗可当场击毙。人抓回来后a大队长笑眯眯,温和地说,老a不要不爱惜自己的兵。

    这罪名实在莫须有。他想,不过找个人陪着还不简单。揪着一波波探病人员笑得贼阴,可惜自己削出的南瓜滑得像泥鳅,称兄道弟的哥们都是物以类聚。一脸夹杂幸灾乐祸地调侃病号袁朗,同时拍胸脯说虽然人品烂了些,做事缺了些,a人多了些,但好歹多年出生入死相守一场有啥事尽管吩咐。他感动得就差热泪盈眶,可怜兮兮说,带我出去吧。

    a大队最不能得罪的只有一个。他袁朗就算升职为副大队,在铁大队面前也只是比较厚皮的南瓜而已。

    袁朗恳求未果,接着明白一个两个请假如此轻易也不过是大队长的变相监视战术,只能愤愤不平骂两声泄愤,命令齐桓看着点别让人往这跑,如果敢过来,要么做司机要么带把枪来赏两颗子弹。

    道高一丈的铁路清风云淡下了停职命令,断去一切念想。

    只是他也没料到会有闲人导游免费偷渡。

    人有时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一旦得到了,反而不知干啥。

    好不容易逃离医院的袁朗似乎就算有这方面的烦恼也隐藏得很好,他深吸一口总算没了消毒药水气味的空气,在路边草地上十分惬意地活动活动筋骨。下意识摸了把裤袋捞了个空,舔舔唇抬眼四周搜寻,就差头上竖根天线。

    成才同情地看着他,掏出一包烟递过去。

    开了封,剩下三分之二,壳子皱巴巴的。是袁朗惯常抽的牌子。

    袁朗看了眼,不动声色磕出一根叼着,成才又掏出打火机点上。

    红色的火点一明一灭短了一大截,陪着思绪回忆转了两圈才悠悠吐出,

    在他最近似乎被定义为不可靠的记忆里,南瓜成才不抽烟,仅有的三次还是他给的,印象深刻。

    而从早上出现到现在,即使挨得很近的时候,他身上也没有一丝烟味,更何况是熟悉得如同身体一部分的气息。

    “无烟无酒,做不成生意。虽然我碰得少。”成才摆了下手,示意他自己留着。

    袁朗晃晃手中的烟,说声“谢啦”。然后开始以一种散步的姿态和速度沿着路往前走。

    岔路口,袁朗选了条小路,没走几步机车的轰鸣已隔绝在外,再往里便瞧见一条古色古香的老街。

    红墙褐门,还留有灰色方石砌的高耸城门。路边靠右一长排绵延,全是供人歇息的小摊子,竹桌竹椅,配着可口可乐的大红伞却也是另一种和谐。

    人气在这里一下子旺起来。就算是中午将尽的上班潮依然没带走多少闲暇。老人,中年人,甚至有不少才二十出头,喝茶看书,细声聊天,全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他们找了个阳光明媚的角落坐下,老板很快送来一茶壶两茶杯一个开水瓶,多看了他们两眼,然后说茶一人两元,本店还提供小炒,有需要唤一声,离开时付钱。厕所在那边。前头还有民俗特产店。

    “旅游景点?”看着老板的背影,成才眨眨眼。

    “咱们这是误入桃花源啦。”袁朗呷口茶,舒舒服服把腿一伸,深呼吸,调整着放松下来。

    成才四周看了看,突然倾身,咧嘴抬手一指,“诶诶,那边有只黑狗和猫一起晒太阳。”他摸索着腰包取出一个相机,喀嚓。

    袁朗回头看了眼,舔着上唇微笑,“真和睦,真不错。”

    阳光大方地洒在身上,柔柔的镀了层金。当上副大队不在第一线,袁朗的皮肤倒是养白了些。岁月只在在眼角填上几道纹,几乎没有改变多少。

    成才看着他眼里的柔和平静,恍然一种永恒。回过神笑道,“千辛万苦跑出来,就为在这儿坐着?”

    袁朗偏过头,一脸无辜,“对啊,这里挺好的。安逸闲适,像你说的嘛,偷得浮生半日闲。”他收回目光落在眼前的杯子上,“现在办公室也习惯了,不像刚开始总坐不住,才发现安安稳稳也是种乐趣。多少心血换回来的呐,得珍惜。”

    成才抿起嘴,一副受教的严肃表情点头,“嗯,是要好好珍惜。反正无限制续杯,您老就提前享受老年生活吧。”

    袁朗给他添茶,坏笑着,“来来,这几年过得相当不容易吧,讲讲。”

    “还行吧,”他一口江湖语气,脸没绷几秒又笑起来,伸了个懒腰,“说不上一帆风顺好歹已经做起来了。辛苦是有,和当兵又不一样。”喝口茶,简单说了其间起伏。

    袁朗听得很专心,偶尔插嘴。成才挑着有趣的人和事儿说,被问到挫折轻描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