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走出考场，秦子墨冲蔡徐坤招招手：“坤儿，一起吗？”

    他摆摆手：“不了，我等人？”

    秦子墨挑眉：“等谁啊？女朋友？”

    蔡徐坤撇嘴，伸出手在秦子墨脑袋上挠了挠：“想什么呢你？”

    “蔡徐坤。”远处那个高挑的身影一点点走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像一只熊。

    朱正廷眼里的不爽转瞬即逝，还是那副淡然的神色。

    “噢，是会长大人啊！”秦子墨会意，扬高了语调，抱拳，“在下先行一步。”话音刚落，就跟兔子一样溜了。

    蔡徐坤不好意思地笑：“你别介意。”

    朱正廷摇头：“你们考完了？”

    “嗯，考完了。”蔡徐坤将冻僵的手揣进兜里。

    “什么时候回家？”

    “明天吧，明天的机票。”蔡徐坤跟着朱正廷并肩往前走，身边对答案的声音层出不穷，两个外貌显眼的少年此刻却没多少人关注。

    他忽然转过头问：“你呢？”

    “我还要等几天。”

    从教学楼里涌出的人越来越多，停滞不前的汽车在后面鸣笛，整个场面喧嚣得厉害，树木干巴巴地伸着胳膊，头顶的枯枝却是冷冷清清。

    身后的人被汽车鸣笛声催促，开始急躁起来，一群人推推搡搡，缓慢前进。朱正廷被人推得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在地，好在蔡徐坤伸出手，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

    朱正廷不着痕迹地道谢，试图抽回被握住的手，对方却微微用力，似乎并不想放手。

    “你小心点吧。”蔡徐坤将朱正廷的手牵好，怕他再次摔倒，“我可不想明天在报纸上看见你，某大学学生会会长遭遇踩踏事故。”

    朱正廷清咳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人潮很长，挤满了整个马路，可是时光很短，短到朱正廷还未来得及品味那份迟来的悸动，蔡徐坤就放开了手。

    “你的宿舍，到了。”

    他们站在路口，宿舍里进进出出的学生数不胜数，怕朱正廷再次被挤到，蔡徐坤不动声色地将朱正廷往路边推了推。他的手若有若无地揽着朱正廷的腰，仿佛在拥抱一般。

    朱正廷低垂目光，将视线放在蔡徐坤宽大的肩膀上。

    “那我走了。”

    “嗯。”

    十几天的生活，将朱正廷正常的作息时间搅得乱七八糟。

    他这一阵过得浑浑噩噩的，总是两点才睡，上午十一点才起。放下会长担子的日子，真的难得的轻松啊。

    “起了吗？”手机轻响，是蔡徐坤，“今天是除夕，你要不要出门拜年啊？”

    朱正廷睡眼惺忪，从被窝外拿起冰冷的手机。冷暖空气交汇，在屏幕上凝结出一层水雾，朱正廷用手擦了擦，才慢条斯理地回复：“要啊。”

    蔡徐坤收到回复的信息，有些惊讶，看了看手机顶上的时间，才九点半。平时朱正廷都是十一点才醒来回复他。

    他坐在沙发前面，痴痴地笑：“出门拜年就是去吃个午饭吧？这么早起来干什么，又不是女孩子，还要化妆吗？”

    “当然要早点去啊，不然显得不守礼节，到时候人家不给压岁钱了。”

    “你都大三了还得压岁钱啊？”

    “我们这儿的习俗是工作了才没有。”朱正廷还很恰当地加了个白眼的表情。

    “jt。”母亲很早就起来了，递给黄明昊一手的年货，“你跟丞丞关系好，这些东西你拿去他们家，替爸爸妈妈拜个年，今天家里有点忙，妈妈就不去了，你爸爸要晚上才回家。”

    母亲说完，又去厨房煲汤了。

    黄明昊心里苦闷闷的，看着手里一大箱的红色包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唉，去就去吧，希望丞丞不在家。

    然而凡事都有个然而，当黄明昊提着满满当当的年货跑到范丞丞家门口敲门的时候，开门的正好就是范丞丞。

    冷风从门缝里灌进来，门外站着风尘仆仆的小屁孩，范丞丞觉得自己一颗死寂的心又再一次开始跳动。

    “你……”他好久没有跟黄明昊说话，都有点不习惯这种感觉了，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点什么。

    “我妈妈……让我来送年货。”黄明昊别扭的眼神扫过范丞丞一双晶亮的眼眸，疏尔又垂下头去，满心尴尬。

    “丞丞，是谁啊？”屋里有大人在问。

    “是jt。”范丞丞急急忙忙地回答，也不知道急个什么劲。

    “jt啊，快进来坐吧！”范丞丞的妈妈从厨房里探了个头出来，眉梢柔和而亲切。

    “进、进来吧。”范丞丞在心里告诉自己，是妈妈让他进来坐的，身体却已殷勤地往外一侧，让出了通道。

    蔡徐坤坐在电脑前，边刷某博段子，边看春晚直播。客厅里，爸爸妈妈嗑着瓜子，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每年都这么过，但是今年多了一件事情，他每看到一条段子，都要圈一圈朱正廷。两个人看着微博段子，在评论里笑成一团。

    他跟朱正廷越熟，就越发现这个人跟初见面的印象实在不一样，他在玩得好的朋友面前放得很开。蔡徐坤不知道朱正廷的好朋友都有谁，他有些好奇，却又不敢去探究。

    真的很想知道，还有谁能看到朱正廷的这个样子……

    窗外的鞭炮声和烟花声一波接着一波，阳台总是忽而又亮忽而又暗，蔡徐坤的眸子被这样的场景映得忽明忽灭，他抬头注视，带着某种不知名的憧憬。

    秒针一点点推移，往常安静的夜幕再也没消停过，漫天都是五彩斑斓的烟花，转瞬即逝。烟火的气息在户外弥漫，氤氲了他的视线。鬼使神差，蔡徐坤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对象是朱正廷。

    那边传来他好听的声音，磁得像一把弦，混着同样喧闹的爆竹轰鸣。

    黄明昊从范家回来之后，一直心不在焉。电视面前，他时不时掏出手机看几眼，也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蔡徐坤跟朱正廷在某个群里发红包，他开心地抢了几块，也发了几个出去。

    班群里也在发，他查看领取详情，却没找到范丞丞的名字。

    他在干什么？

    黄明昊抬头，看着钟表上快要接近十二点的指针，终于忍不住，拨了个电话。

    电视里的主持人聚在舞台前，嘴里吐出一段一段的华丽喜庆的台词，听得人头晕耳鸣。

    少年站在窗前，看着热闹的天空，和电话那头的人有说有笑。

    绚烂的灯火在空中一闪一闪，譬如星辰，邈远的夜空给人一种平野星垂的错觉。

    画面中的舞台开始倒数，一声又一声的鞭炮此起彼伏，原本该寂静的夜，却并不寂静。所有人都清醒着，等待旧年华的逝去，这种感觉，喜悦而遗憾。

    听筒里的声音终于越来越小，有人的嘴里轻飘飘地，吐出了四个字，好像是“我喜欢你”。只是烟花太盛大，耳朵被完全占据，谁的声音也听不见。

    朱正廷握住手机的手一颤。

    一朵璀璨的烟火在头顶炸开，点亮了每个仰望星空的人的瞳孔。画面轮转，四个人的脸上，神色各异。

    花火消逝之后，留下一片死寂。夜在一望无际的天空蔓延，可每一个人都在狂欢。

    又有鞭炮响起，不知道是为了掩盖谁加速的心跳。

    “你刚刚说……什么？”

    第12章 第十二章

    一年的枝叶掉了又开，四季的花送走了旧的一年，转眼，又是新的盛开。林荫大道上，满目都是粲然的桃花，灼灼动人，微微倾城。

    新学期开始了。

    蔡徐坤驮着行李箱，走在大马路的一侧。风景正好，映得他的脸庞熠熠生辉般的好看。春风十里，头顶有花瓣落下，掉在他浓黑的头发上。察觉到轻微的触感，蔡徐坤从头顶拿下那片桃花，将它捧在手上，凝视了很久很久。

    记忆像书本一般往前翻，泛黄的书页还夹杂着浓郁的芬芳，故事里尚处深秋，有个少年垂头看着手里的叶，轻声说：“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好比树上的叶子。”

    他想着想着，就开始痴痴地笑，像个傻子一样。

    蔡徐坤笑起来很好看，他原本是个淡漠慢热的性子，也不轻易笑，偶尔流几滴鳄鱼的眼泪为自己的人际关系铺路。这样真心实意的笑，很少见。

    远处的黄明昊看着蔡徐坤这一副桃花相伴岁月静好的样子，无奈地撇了撇嘴，冲上去拍了他肩膀一下，把蔡徐坤吓得抖了抖。

    “你干嘛？”蔡徐坤很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