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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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拒绝。

    他说,嫁给一个军人,很苦。我说,我知道,我父亲就是一个军人,但他和我母亲生活得很好。

    他说,但你父亲不是一个特种兵。我说,特种兵又如何呢,特种兵也是人,也要结婚生子。

    他说,你将来会很辛苦。我说,我不怕苦。

    于是就结婚了。

    这个人,早在一开始,就把未来剖白在前头,只是那时,我从未放在心上,以至于日后,真走到离散的那一步,我发现我居然无从责备。

    没有守住诺言忍下寂寞的人,是我。于是恨亦无从恨起。

    所幸我还有一个儿子。

    是什么原因要了孩子呢?

    我和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还浓,而现实却是,见一次,隔一月。总不能天天掰着手指头数着,我们已经守望了几十几百年。他说,冷清了就回娘家住住。又说,要不,养只猫吧。

    再后来,他说,小敏,咱要个孩子吧,头几年是累,但孩子大了,家里也热闹些。

    于是就有了小野。

    得知怀孕的那一天,几乎是欣喜若狂的,迫不及待的想告诉他。电话却打不通,只说是封闭训练。

    想起以前,他也曾离开过几个月,那时还没有结婚,他出国参加猎人学校的培训。这次,又是为什么?

    他的世界,我知道的实在太少,太少。

    好容易他回来了,在医院的门口等着,身后却还缀了个尾巴。

    一个二十三四的中尉,腼腆的跟在他的身后,小声的喊:嫂子。

    他得瑟的炫耀:小敏,这是我的兵,我的兵。

    这当然不是他带的第一批兵,我认识他时,他就已经是上尉连长。主刀手一刀下去,他的那些兵险些没拆了急救车的门。

    只是后来,他离开了他的连队,去了另一个部队,顶着上尉的衔儿,做着普通的兵。

    他重新开始带兵,只带出了一个,可是足够他欣喜若狂。

    我看着那个兵,我猜这个兵对于他来说很重要。我笑了,说:别叫嫂子了,叫我季敏吧。

    那个兵说:嫂子就是嫂子。

    那个兵很固执,此后很多年,一直一直叫着,嫂子,嫂子。那个兵的眼神很执着,很认真。

    那个兵叫齐桓,还有个外号,八一菜刀。外号是他带头起的,可是实际上,他几乎不叫,他只叫齐桓,一遍遍叫着。

    其实他只比齐桓大两岁,又其实,他很多时候比齐桓还孩子气。

    那天我一直觉得有什么事情忘记了,直到他们两个要回队了,我才想起来,我喊:袁朗,你要做爸爸了。

    那个熙熙攘攘的医院门口,他呆住了,然后,扑过来,抱起我,不停的转圈。有几次,我看到齐桓的脸从眼前闪过,可是幸福的我看不清齐桓的脸。

    他终于渐渐有固定假期了,回来,耳鬓厮磨,而饭桌上的话题,繁杂而琐碎,我总磨着他讲些a大队的事,他便说些无关痛痒的,却妙趣横生的故事。故事里,总有一个呆呆的南瓜叫齐桓。

    他说,小敏你不知道,我刚把咱们的故事讲给齐桓听时,齐桓居然把碗筷都摔了,吼:怎么不把这个护士拉出去毙了。

    他说,齐桓一定是个惯孩子家长,护犊子。

    他说,小敏,有机会给齐桓说个媳妇吧。

    我们偶尔通个电话,有一次我说,袁朗,给你的兵放个假吧,我给他介绍了个女孩子,同事的妹妹,特崇拜当兵的。你让他浪漫点,带点花,我这给买两张电影票,让他们自己谈谈。

    他就在那头问,哎呀买什么花好呢?

    我也没问仔细,于是只好说,让齐桓自己看着买吧,挑浪漫的买。

    那天我加班,袁朗开车带齐桓到我这拿电影票,那天的齐桓很帅,一身笔挺的常服,我问:花呢?

    他说出来太匆忙了,半路没停下来买,齐桓这么着吧,你自己去电影院附近看看,看有合适的花就买一束。

    齐桓去电影院了他就在我办公室等着,我回来拿了三次药单三次发现他心不在焉的转圈。

    当初我们处对象时,都没见他如此紧张过。

    后来没等到齐桓,却等来了人小姑娘。小姑娘说,季姐你介绍的什么人啊,没一点兵样子。

    这就吹了。

    我下班袁朗载我到电影院门口,他的兵委屈屈的拿着一大包爆米花两听饮料站着。

    我问,怎么就吹了?

    他也问,让你去买花呢你买爆米花干吗?

    齐桓难受的不行,说,我着急忙慌的把周围都找遍了也没看到个花店,后来想看电影总要吃点啥就去买了爆米花,又怕她渴我又买了饮料,紧赶慢赶的跑来,人还没认清呢,她先认出我来了,很热切的说,你迟到了又跑这么喘是不是去追小偷了?我们解放军不兴撒谎,我说不是,我去买爆米花了。结果她扭头就走了。

    我不知道该同情齐桓还是该笑,可是这个憋屈的兵委屈着眼神儿真像只大型犬啊。

    他在旁边嚷嚷,哎哟季敏你看你介绍的什么人?我们菜刀这么一老实孩子她还看不上,爆米花怎么了有本事她下次看电影啃花瓣去!

    我看他眼神里都出凶相了,连忙安抚,我说下次我一准儿介绍个好的,成熟的。

    他在旁边赶紧插话说也别太成熟,太成熟的人霸道我怕齐桓性子太温和受气。

    想来那是他们认识也不是特别久,他居然就已经把齐桓的性子摸熟了。

    再后来孩子要出生了就忘记了这茬。

    等孩子生下来了,齐桓跟着他忙里忙外的,医院的小姐妹就说季敏啊你级别不低啊你家勤务兵都是中尉。我笑的不行了说我可用不起。

    那时齐桓已经处熟了,胆子也大起来,是个爱说笑的主。抱着小野眉开眼笑的,只让孩子喊他干爸。

    我说,那孩子干妈呢?

    他在旁边温牛奶,答茬儿说,赶紧的给找一个啊,一年内完成任务。可别咱们孩子都开口喊人了,齐桓还是光杆儿一根,戳着难看。

    于是给齐桓说媒的事又提上日程。

    第二次相亲,是别人介绍的,挺斯文的一个女孩,刚工作不久。

    要说站一起也配,女孩子文静秀气,齐桓一身英气之外,眉宇间倒还有一丝文气,于是我们都抱了希望。

    结果后来女方打开电话,说,这个人一点也不小资,回了。

    齐桓回来说了经过,两方会谈--不,相亲的地点定在星巴克,等咖啡的当儿,小女生问齐桓认识村上春树不?齐桓说日本的作家里我喜欢川端康成;对方谈《挪威的森林》如何经典,齐桓说其实你可以考虑看看《细雪》,也不错。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于是各自打道回府。

    第三次相亲又隔了很久,已经进入炎炎夏日。

    他受伤在家休息,齐桓去看他,帮我送了两次便当。有单身夏医生闻香而来,赞不绝口,我有心撮合,于是邀请夏医生到家里吃晚饭。私下里一个电话回家,少不得要齐桓多做准备。

    这夏医生芳龄二十有七,比菜刀大了2岁,手术台上威风,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外食吃到吐,曾高呼嫁个善家事的五好男人。齐桓正合适。

    夏医生和我一起到家时,齐桓正在厨房里忙碌,他跟个老太爷一样端坐着看球,小野就在摇篮里玩拨浪鼓。

    菜端上来时,色香味俱全,否则又怎么称得上是八一菜刀?

    一桌子言笑晏晏。只是饭后,齐桓在厨房收拾残局时,夏医生对我说,这个人是炊事班的?

    他怒目而视,吓了夏医生一大跳,我知道夏医生口没遮拦,却没有想到一句话就得罪人这么彻底,他有没有说给齐桓听我是不知道,但很长一段时间我对齐桓颇为愧疚。

    小野头生日时,双方至亲聚在一起热闹了一番,齐桓也来了,提了不少的玩具。说来也怪,小野很粘齐桓,让他吃味的不行。

    他亲戚家有个女孩,教书的,温柔的不得了,一双眼睛倒是一直瞧着齐桓,好奇,或者仰慕。

    后来双方私下有过接触,很快无疾而终。齐桓说,她太柔弱了,需要有人陪着,他陪不起。

    从此后,再没提给齐桓说媒的事。

    再后来,我们离婚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每夜都在想,我和他的婚姻里到底都有什么?总结下来,居然发现,给齐桓张罗说媒,竟是我们短暂的婚姻生活里,最值得一书的事。

    齐桓,没有参与到我和他的故事的开头,可是,在我们的故事里,占据着如此重要的角色。

    他把东西搬离我们曾经的家时,齐桓就开着车在楼下等着。

    齐桓看我的眼神里,有不忍心。可是我不要这不忍心。

    他说,我从家里的户头里拿出过37600块钱。

    我说,我知道,你说你借给齐桓了。

    他欲言又止,良久,说,我会还你。

    后来,齐桓单独一个人来,齐桓说,嫂子,这是我借队长的钱,队长让我还给你。

    齐桓给我的是一张卡,卡是用我的名字开的户,密码是小野的生日,卡里有38000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