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去了李家，李王氏已经做了一大桌子菜了，香喷喷的，勾人口水。陈双婶儿也在这儿，问了才知道，一下午她都在这边帮忙做饭。

    两家人坐在桌子上，李家四口人，陈家三口人。陈家没有当家男人。陈双婶儿的丈夫十年前得病去了，留了陈双婶儿一个女人带着刚十八的老大陈树，和十五岁的老幺陈叶。

    “李叔，李婶，这几年多亏了你们的照顾，我娘和弟弟都是得过你们恩的，我今日也是被水出弟救了命，这里没酒，我就以汤代酒谢了你们的恩德。”陈树压着他弟的肩膀，勉强站起来祝酒，把“酒”一口干了。

    又说:“我这次回来，就不会走了，也能帮帮我娘。要是你们有什么活儿，只管来使唤我。”

    一桌子的人嬉笑谈话，晚饭十分愉悦。

    女人家去洗碗了，李水出坐了一会儿出去帮忙。四个大男人谈论起以后的事。

    “陈老大，你回来也好，你娘这两年腿脚有些不利索，回来也能帮帮忙。”李生说。

    “可不是嘛叔，早年我就想回来了，可一直打仗，现在仗打完了，也该回来了。”

    “回来好回来好。”李生咂咂嘴，叫了一声，“水出啊，去拿壶酒来。”厨房传来响动，过了一会儿，李水出拿了一坛酒，几个碗，还拿了一碟下酒菜。

    “哥，你们打胜仗了都不去领赏吗？我听别人说打胜仗了都有赏钱的。”陈叶抓了两粒花生米丢进嘴里。

    “有，上头说等过了年就送来。”

    “陈大哥，当兵咋样？”李落户跟他爹碰了个杯，问了句。

    “风餐露宿的，不过苦是苦点儿，还挺有意思的。”

    接下来，陈树给他们讲怎么搭帐篷，怎么骑马，又怎么训练。四个大男人，一直聊到夜深。陈双婶儿来叫人，李落户想帮着背陈树回去。

    陈双婶儿笑:“哪能啊，让老幺背，挺个大男人，咋能背不起人啊。”

    陈叶哎哎应了:“是了是了，娘，我这就把大哥背回去。”

    “让水出跟着吧，水出心细，能照顾着。伤得挺重，找个人看着好些。”李生说。

    水出洗完碗就过来坐着，这会儿听到他爹的话，跟着出门去了。

    陈双婶儿没推辞，这是为了他们家好，推来推去显得瞎客气。

    李家的灯过一会就熄了，陈双婶儿把李水出安排在了陈树房里，这是她趁几个男人说话和李王氏一起收拾的。

    “水出啊，将就着，这房间刚收拾出来，和你陈大哥挤挤。”

    “水出弟，来，睡吧。”

    李水出看了看床，笑着点头。床还算大，两个男人睡在上头并不很挤。

    陈树喝了两杯小酒，有些醉意。水出看了看他的腿，也准备睡了。

    陈树:“弟啊，哥可是头一回和人睡觉。”

    李水出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怪，又感觉没什么。

    他自顾自的说:“要说水出长得还挺漂亮，嘿嘿，哥跟你困觉，还是哥赚了。”话越听越不对劲。

    第3章 第三章

    “水出听过两个男人结成伴儿的吗？”水出点头，有些慌，想坐起来。不知有意无意，陈树结实的手压在他身上，让他动也动不得。

    “唉，军队里可多这种事，几年几年的见不着女人，买来的女人总有人不愿意碰的，发现男人挺不错，出生入死的兄弟，感情深，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陈树手不老实，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李水出的手臂，上下移动。

    “弟啊，你知道我为啥跟你说这些吗？”李水出慌乱的想掰开他，又掰不开。

    陈树把嘴凑到他耳朵眼儿，一口一口的热气随着呼吸喷着他 。李水出把耳朵堵上，表示不想听他胡扯。

    陈树捏起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说:“哥今天在雪地里……”听清那几个字，李水出大幅度挣扎起来，陈树一抬身，把人牢牢困住。

    “就跟你现在一样而已。水出，要我帮忙吗？”陈树说着，并没有给他回答机会，离开了他。

    李水出就这么呆愣着，一双眼睛带着水光。

    陈树忽的笑了:“怎么这么傻，不会信了吧，哥逗你呢，哥喜欢身条软了。小家伙不禁逗哇。再说了，今天搁雪地里，早就冻软了。”

    李水出狐疑的看着他，陈树拍了拍他的脸，温柔的说:“睡吧。”

    陈树倒头过去，不一会儿响起他绵长的呼吸。李水出愣愣的看着房顶，一夜没合眼。

    外头弯弯的月亮忽暗忽暗的，十八岁的少年哟，一样一样的。

    等第二天陈树醒来，身边都没人了。他一只脚动弹不得，唤了几声“老幺”，他弟才来扶他。

    “水出呢？早上娘没留他吃饭？”

    “留了，吃了才走的，人家急着回去帮忙呢，再说，还有个饭庄得经营。”

    “吃了就好。”

    “不是哥，我今早上碰着水出，看起来像没睡好，肯定是照顾你都没怎么睡，一会儿要不我背你过去看看人家。”

    “没睡好？”陈树咧嘴笑了，又有点担心，“嗨，小屁孩儿，成，一会儿你背我过去。”

    回过味，又说:“唉，你今儿怎么这么殷勤啊？”

    “哪有，我就是还要跟李叔上山看看有没有野味儿。把你放水出那儿，还有人照顾。”

    陈树知道李生很会打猎，当然过年是要去打些年货回来，大口啃了两下饼，让他赶紧送自己过去。

    李水出迷迷瞪瞪的算着账，也是运气好，没出差错，不过只要一不算账，他就开始眯眼，头一会儿点一下。

    陈树被放在他身边，看着小孩儿这样也是内疚，把算盘账本都拿自己这边来，又去拿水出手里的笔。

    李水出醒了，半眯着眼，迷糊的看着他。

    “哥昨晚对不住你，今天哥帮你算账，你睡会儿。”

    李水出趴下就睡着了，陈树看了会儿，无声的笑了笑。

    “咋是你？陈老大，啥时候来的，水出呢？”

    “婶子，水出昨晚上累着了，我来帮他，婶子不要嫌弃。”

    “嚇，说这些，等会儿留下来吃饭，婶子做了两条鱼，一起吃哈。”

    “我娘估计也做好了，我就不留了，还要劳烦水出等会儿把我背回去。”

    “呀，水出力气可小，怕背不动，等落户回来吧。”

    “力气小？没事儿没事儿，扶着也成，我不欺负他。”

    李王氏笑着走开了。

    李水出已经醒了，一双黑亮亮的眼睛怕怕的望着他，就从胳膊肘里露出来，还眨了两下。

    陈树呼了两口气，没忍住，趁没人看，捏了一把脸，嗯，软的。

    第4章 第四章

    李水出捂脸，起身撒腿就想跑。陈树多厉害啊，一把捞住了，往自个儿怀里带。

    李水出挣了两下没挣开，瞪着他，跟个耗子瞪猫一样。

    “咋啦，就捏一下，我又没亲，就跑，你娘还让你把我送回去呢。”

    李水出捶了他一下，坐在位子上跟自个儿生闷气。

    “别气了，跟个河豚似的，你知道河豚吧，一生气就鼓，跟你一模一样。”

    李水出扶着陈树慢慢往陈家走。陈树半边身子压在他身上，三只脚印印在雪地上，一只大些，两只小些，一路延到陈家。

    这天是腊月初八腊八节。陈家村每一家的窗户里都飘出了腊八粥的香气，在雪白的树上飘荡。

    “水出，这几天娘看你咋不对劲儿？”李王氏拿着大勺煮粥，李水出蹲在地上烧火。

    “水出啊，我跟你说，有啥事儿你跟娘知道知道，长这么大，娘也不知道你心里咋想的。你会写字儿，娘又不会认，你有啥事儿，就给陈家老大写，他认，让他给娘说。”

    李水出往灶里丢了根柴。

    “过了年，你就十九岁了，也该说亲了。娘看王家二女儿就不错，长得端正……”一只手来拉了她两下，李王氏低下头，李水出冲她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李王氏把勺一扔，急道:“这算个啥！男人话少才好，会说话顶个屁用！你咋自个儿瞧不起自个儿呢！”说着转过去抹了几把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