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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凉军营、青蓝、天成、一线魂、绝命丹……

    明明有如此多的事情,但殷素柔已经没有力气说出来了,她拼尽所有力气,只说出了两个字:“红土。”

    那声音微弱难以捉摸,程山水却听得清清楚楚。乍听之下,他也是茫然,然而心念电转之下,他很快明白了她要说什么。

    那便是解吸元毒草的方法!

    程山水先是一喜,而后望着垂死的殷素柔,神情复杂起来。这个人,虽然几次想置他于死地,但最终,却是用自己的命,做了件好事啊。

    殷素柔说完这两个字,目光便迅速的涣散起来,生命已到最后,再没有时间了。

    程山水凑近她的耳边,清晰的说:“殷掌门,谢谢!”

    那双苍老的眼睛里,有恍惚的神采一闪而过,然后,便归于完全的沉寂。

    殷素柔,死了。

    第55章 战争爆发

    殷素柔的墓碑,就立在清石县那片公共的墓地里。她一生坎坷,也曾年轻气盛,也曾为仇恨疯狂,也曾为了解百姓之毒,搭上自己的性命。然而,无论是非对错,她这一生,便只剩下一座孤坟,和坟上数个大字。

    便如此,结束了吗?她这一生是善是恶,都已结束,其实,人有七情六欲,并非所有人,都能用善恶中的一字决断,这两字仿佛人性的两面,谁都无法逃脱。

    程山水不愿过多停留,很快便转身离开,跟天成去了养鸡场。

    红土,这两个字让程山水豁然开朗,让鸡逃脱吸元毒草的,并不是虫子和米,而是红土!

    清石县土地很是贫瘠,沙石众多,却有一个特点,便是在普通的泥土中,夹杂着小块小块的红色泥土,也算是当地一大特点。那些鸡之所以没有中毒,是因为它们终日在泥土中刨食,或多或少,会吃进这红土,所以不会中毒。

    用毒之人都道吸元毒草生长于水草丰美之地,却不知这毒草的前身,是沙漠之地的植物,是被人移栽到别处,加以改造,才不能再适应沙漠的环境,但解它的东西,依然存在于沙漠之中,便是这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红土。

    程山水那日在沙凉军营的厨房,偷吃的那块点心里,之所以有那么多砂砾,就是因为,里面放了红土!

    挖出红土洒在井里,这毒,便算是解了,事实,就是这么简单。

    若是早想到,清石县,便不会死这么多人,殷素柔当然也不会死。

    程山水想到这里,不禁心情沉重。

    “山水,别想了,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天成难得的主动说话,程山水转头看他,脸上却是丝毫笑意也无。

    笑不出来,只是抓紧他的手,想要从中汲取一点力量。

    吸元毒草解了,水井可以用了,清石县终于恢复了一丝生机,但程山水知道,这里,很长一段时间将会不得安宁,因为,这里将成为居黎国对战沙凉余党的主要战场。好在,居黎国的大军正在路上,这数倍于敌的力量,胜的把握,应该还比较大。

    清石县虽是边陲之地,但屡遭外族入侵,此地守军倒是训练有素,而且,城墙高大而坚固,站在城墙之上,视野开阔,敌人难以隐藏,可谓是易守难攻,对于来犯之敌,并不是全无准备。但是,若是清石县被攻下,正好比是一座桥头堡,沙凉人便可驻扎在此,对居黎国发起进一步的攻击。

    “成也清石,败也清石。”程山水望着窗外浓黑的夜色,缓缓念出这句话。

    江湖中人,武功根本不是那些军营中人可比的,就像彭鹏,单论武功,在军中已经可以说是无人能敌,但到了饮剑阁,能虐他的,照样大有人在,所以像程山水和天成这样的人,虽不能左右打战局势,但自保是绰绰有余的,程山水并不担心他们被乱军所伤,他担心的,是穿心鬼面。

    他手中有玉玺,据说可以产生左右战局的强大力量,而且,若是要三大魔器联手,他程山水就必须玄夜大圆满,他担心穿心鬼面用玉玺攻下清石县,也担心,他最终逼自己达到大圆满。

    天成,我绝不伤你。

    他默默想着,右手不自觉的摸到怀里,他这些日子从不离身的小瓶。

    这些日子,他血脉中的断脉毒蛊,想必已经繁殖了很多吧?他默默想着,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却仍是觉得心中苦涩。

    这些日子,他愈加沉默,天成知道他心中沉重,很少去打扰他,只是默默的,帮他收拾起被他乱扔了满地的书。

    “天成,别忙了,太晚了,睡一会吧。”程山水歪着头看看他,说。天成并不是夜猫子,却总是陪着他,很晚才睡,他就是这样的人,从不多言语,却让人感到贴心的温暖。

    若是有未来,那该多好。程山水望着一边对他现出微笑,一边摇头的天成,心中想着。

    二更天了,更鼓之声悠悠响起,似要敲碎这阴霾的无月之夜,程山水熬了多日,终于感到有了一些睡意,打个哈欠,想要爬上床,却忽然停住了动作,侧耳倾听起来。

    “山水,有声音!”天成显然也察觉到这更鼓后那仿佛还很遥远的声音,警觉的说。

    不是一个人的声音,是很多人,很多人的脚步声!能听得到,便说明,很近了!程山水忽然反应过来,道:“沙凉人,攻城了!”

    竟然趁着夜间攻城!大军还没来,这众人都疏于防范之时,战争,竟这样悄无声息的,爆发了!

    “天成,走,叫人起来!”

    其实,不用他们叫,习武之人的听力往往远胜常人,听到尚在远处的脚步声,身在清石县的所有江湖中人,都警醒了起来,穿戴整齐,握紧兵器,向着城墙飞奔而来。他们赶到城墙之时,守城的士兵终于借着火光,看清远处的景象,倒吸一口冷气之余,立刻传令,布置防御。

    一时间,无数火把点燃起来,把城墙一带点燃的如同白昼。借着火光,那些高大勇猛的沙凉士兵,那一张张苍白而带着愤恨的脸庞,清晰的映入程山水的瞳孔之中。

    这些人,心中充满了恨,也难怪,数十年前,沙凉战败,神征帝竟然下令,屠尽沙凉人,将这本就挣扎求生的小国,彻底剿灭。今日攻城的沙凉人,多半有长辈亲属,死在那场屠杀之中。

    “不能让他们攻破城门,他们进来,必定屠城!”程山水站在城墙的最高点,喊道,“彭鹏,此地有多少守军?”

    站在他稍微下方一些的彭鹏一身戎装,全然没有了平素讨人厌的姿态,但那精气十足的脸上,却布满了愁容。

    “不够,根本不够!沙凉人下了血本,要攻下沙凉,即使这些士兵以一当十,也不足够啊!”他悲痛的吼道。

    程山水无语,他对行军打仗没什么兴趣,但如此简单的劣势,还是看得出来的。居黎的大军要明日中午才能开来,这之前,他们这些人,要如何守住这小小城池?

    更糟的,是他在众多沙凉人中间,看到了那黑色的,闪着邪异光泽的鬼面。

    他来了,那么,魔教四玄夜,除去程山水,必定都来了!

    这边只有一个大圆满,怎么打?

    本地守城的将领,名叫陈松,多年跟沙凉人交战,深知对方的厉害,此时见状,已知不敌,却没有退缩之意。只见他一身战甲,昂首挺胸走向城头,拉开手中弓箭,大吼一声:“将士们,为国捐躯的时候到了!今夜,血染沙场,才是至高荣耀!”

    这陈松也曾习武,内力还算不错,一声怒吼,所有守军都听得清清楚楚。其实清石守军状态并不好,很多人都是刚从吸元毒草的毒性中恢复,有些还在这场灾难中死了亲人,心中郁郁,沙凉人恐怕是知道他们找到了解毒之法,才找准这个时机,发起攻击。

    必败之战,及时陈松再怎么吆喝,人生而怕死,守军们虽无动静,却有些人已然动了贪生怕死之心,陈松本待再说些什么,程山水却忽然接过他的话头,运足内力喊道:“大家听好,刚刚过去的,并不是瘟疫,而是沙凉人给我们下的毒!这毒叫吸元毒草,可以让瘟疫加重,他们在水井中下毒,是为了害死清石县所有百姓!你们想想,这一场瘟疫,死了多少人?相信你们当中,就有很多有家人死于瘟疫的。沙凉人,是要我们死绝,我们怎能由了他们!这深仇大恨,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不得不说,程山水在此时将这事情公诸于众,是最好的时机。这些日子,他终于在医馆埋头治病救人,在清石县已经颇有威望,再加上这场瘟疫确有蹊跷,他这话说出来,便没几个人怀疑。

    “对啊,我八十岁的老母亲前些日子刚走,老人家其实平时,身体还好啊!”

    “我儿子,我三个月的儿子,就在这场瘟疫中走了,我……”

    “小红,我的小红,我们才刚结婚不久啊……”

    一时间,无数个声音在军队中响起,恸哭或怒骂,一时不绝于耳。在这月色苍凉中,格外悲壮。

    “够了!别哭了!兄弟们,报仇的时候,到了!”陈松看了看程山水,一声断喝,守军们立刻不再嘈杂,而是群情激奋,随着陈松振臂高呼:“死守清石!让沙凉人,有去无回!”

    这声音虽无内力,然而数千人齐声高呼,仍是高远壮阔,只听得人心中,犹如有火在燃烧一般。守军气势大振,面对数倍于自己的军队,毫无惧色。

    好,气势上来了。程山水望着这群守军,唇边露出满意的微笑。

    陈松也很是满意,看向程山水的目光中,不乏感激之情,说:“程堂主,我这里有个护心甲,关键时刻可以保命,你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程山水就一甩袖子,打断了他,说:“我才不上阵,我又不是军人。”然后,他眼珠转了转,说:“我是大夫!”

    陈松被他一句话噎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接,想想也对,他自打来了清石县,做的事情,确实是给人看病,索性就随他去了,倒是天成忍不住,差点笑出声,原本被这慷慨激昂的情景所感染的情绪,完全被程山水给搅乱了。

    这人,前些日子还说,他不要当大夫,不要天天见那些老弱病残的!

    “天成,我们走,去烟花楼躲躲!”程山水看出他在偷笑,自己脸上的神情也稍微柔和了一些,拉住他,说,然后,他在天成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那里,会有事情发生!”

    天成一愣,转身,跟着他走了。

    第56章 母子永诀

    战争一起,宋县令便已派人四下通知百姓,要他们紧闭门窗,不要出门,避免被战火所累,伤及性命。此时的清石县已是一片恐慌,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躲在屋子里,一边关注外面的情况,一边止不住瑟瑟发抖。

    百姓一生,所求不过是温饱和平安,但这些日子,清石县先是被吸元毒草所累,现在又陷入战乱之中,当真是人心惶惶,民不聊生。

    烟花楼中,那被程山水从鬼宅救回来的女子,正紧紧抱着自己熟睡的孩子,瑟瑟发抖,在心中祈愿,只盼着自己和孩子,能够顺利渡过这场灾难。

    那孩子尚小,吃饱了奶,便甜甜睡去,不时在梦中露出天真笑脸,此时此刻,也只有如此懵懂婴童,才能安睡如斯。

    仿佛又些微的响动传来,那女子抬头看去,不见任何异常,只道是老鼠挖洞的声音,没有在意,仍是抱着婴儿,凝望着那张纯真可爱的小脸。

    不多时,响动再次传来,这次明显比上一次动静大的多,女子一惊,抬起头来,却看到了让她吓得魂飞魄散的一幕。

    男人,一个沙凉男人,身披战甲,从地下忽然出现在屋子里。定睛看去,这屋子里的土地已经被挖出一个大洞,这男人,想来是顺着地道过来的。

    不,不只他一个,他后面,还有数个身影,一个接一个出现在这小屋中,望着床上抱着婴儿的女子,翠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饿狼一般的光泽。

    “居黎女人吗?”为首的沙凉士兵冷冷的说。他的口音带着异族特有的不纯熟感,混合着狠厉和残忍,让这女人不寒而栗。

    “不要杀我的孩子!”这女人本能的反应,侧过身,用瘦小的身体护住孩子,嘶声喊叫着。被骇到极点,声音颤抖着,透着恐惧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