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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的山头上,伊登已经架好了狙击/枪,距离大概八百码,透过瞄准镜里看到林启明和封刀,还有其他人,不过都背对着他。角度不好就不知道他们的模样,这不重要,他只需要射杀目标人物就行。

    扣动扳机的当口,伊登突然想起刚出师的时候师父对他说的几句话。

    伊登是枪械大师约翰李(johnlee)最得意的弟子。

    出师那天,李大/师手里拿着厨房刚做好的脆烧饼,送他出门,站在门口问道,“为什么想做一名杀手?”

    伊登手里也拿了一个烧饼,是李大/师给他的,“除了做杀手,我还能干些什么?人活在世上,总该有个职业。”

    李大/师咬了一口烧饼,说,“抬头看天,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那个晚上,满天繁星,群星璀璨,明月皎皎,清风徐徐。

    “星星,月亮。”

    “还有什么?”

    “云。”

    大师微笑着说,“你不适合当杀手。”

    “那我应该做什么?”

    “卖烧饼都比当杀手好。”

    “我不明白师父的意思?”

    “以后就会明白。”

    一个杀手不应该看到光明,他的内心应该充满黑暗,这样才是一个称职的杀手。很久以后,伊登时常在夜晚抬头看天,就算乌云一片,他也总被隐藏在其中的星光所吸引。伊登或许真是不适合当杀手,杀手的心应该是冰冷黑暗,而他眼睛里面看到的都是光明。

    如果不做杀手能做什么?卖烧饼?伊登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逗笑了,万年面瘫居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做完这笔生意他准备休息一段日子,看看师父,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样了?是不是还那么爱吃烧饼?

    伊登按下了扳机,眨眼的功夫,另一颗子弹从孙立常手里的枪飞了出现,两颗子弹几乎同一时间到达林启明的跟前,楚昊和封刀同一时间行动,孙立常的那颗子弹打进了楚昊的心脏,伊登的子弹打穿了封刀的肩膀。

    原本应该射到林启明脑袋里的子弹,射进了楚昊心脏的位置,他就在林启明的眼前倒下,孙立常扑了上去,将楚昊搂进怀里,镜片上沾上了楚昊胸口喷出的血。孙立常双手颤抖,按住伤口,可是血液还是不断从指缝间流出,像流水一样,怎么都止不住。

    伊登也趁此机会通过瞄准镜看清了孙立常,看到了他耳垂上那枚熠熠生辉的骨色耳钉,脱口而出,“丹尼斯。”

    ☆、白衣男人

    现场陷入一片混乱,楚昊的身体抽搐不止,嘴里不断冒出血泡,他看着孙立常哽咽道:“立常……别……”

    眼睛渐渐失去了焦距,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能抓到。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孙立常悲痛万分,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他听不到林启明痛心疾首的呼喊,他的世界静止了。

    他好像回到了美国,那个时候他刚刚脱离杀手组织,恢复了原来的身份和姓名,回到义父的身边。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教导楚昊。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楚昊的场景。义父身边站了一个拘谨的大男孩,穿着略微有些大了的白衬衫,西装裤,背着黑色双肩包,那模样真有点不伦不类,义父说,“这是楚昊,我的侄子。我把他交给你,你要好好教导他,别让我失望。”

    义父说完就离开,留下空间给他们两个好好熟悉熟悉。

    楚昊低着脑袋看鞋尖,怯生生道:“你好。”

    孙立常不怀好意地笑道:“为什么不敢看我?怕我长得难看入不了眼?”

    楚昊猛地抬起头,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是这样!”

    “那为什么?”

    楚昊当时吃惊的模样真的很可爱,嘴巴微微张开,眼睛又圆又亮。他看清楚孙立常的模样,愣了半晌才说,“你长得真好看。”

    孙立常听了这话很开心,谁不喜欢赞美呢?

    后来从义父的只言片语中,孙立常知道了楚昊的身世。楚昊是义父的弟弟楚天的儿子,早年楚昊的母亲是楚天众多情人之一,她离开楚天的时候怀上了楚昊,一个人含辛茹苦将他养大,培养他考上大学,前不久刚刚过世。楚昊孤苦伶仃,义父找到了他,把他带到了美国,想给他一个更好的教育环境。义父对弟弟颇有亏欠,弟弟死了,他只能将这份亏欠还到楚昊身上。尽己所能培养他,成为自己的接班人。

    楚昊对美国的生活很不适应,无法融入周遭的环境,浑浑噩噩,整天买醉,用酒精麻痹自己。过渡期的孙立常尚不适应现实生活,迷失彷徨,用精神药物度过难熬的每一天。教导楚昊逐渐帮助孙立常找回了生活的重心。

    孙立常看楚昊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仿佛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求而不得的人,一个自己狠狠背叛践踏在脚底的人,一个背着卡其色单肩包孤傲地走向远方的人。

    在一个寒冷的圣诞夜,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在彼此的身上找到了无尽的快乐。慢慢地身体上的快乐升华到心里,孙立常可以无限包容楚昊,原谅他犯下的每一个过错。孙立常有时会想,日子过得细水长流,简简单单,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孙立常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爱上楚昊,可是楚昊死了,他很伤心,这种伤心让他的心仿佛坠到了谷底,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义父病危的时候他都没有过这种感受。楚昊死了让他觉得往后的日子将会陷入一片黑暗。他自问为什么要开那一枪?为什么要在义父的事情上对楚昊发火?为什么要对他发脾气?为什么?为什么?

    楚昊别死,别死我会冷孙立常瑟瑟发抖。

    为什么所有人都好好的,只有楚昊死了?这不公平!不公平!

    楚昊为了救林启明而死,他要上前,封刀拦腰抱住他往后退,“不能过去。”封刀的肩头还在滴血,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外套,可是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也没心思探究这颗子弹的来历。

    楚昊死了,他的情敌死了,可是他却一点也不开心。楚昊该死,可是不该是这种死法。

    血,全是血,鼻尖尽是血腥味。

    置身于一片血海之中,刚刚的一切确确实实发生过。楚昊死了,悔恨将伴随余身,林启明欠楚昊太多,多到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偿还。

    林启明失声痛哭,封刀从没看到反应如此激烈的林启明,如果自己死了,能不能换得他一星半点眼泪?

    直升机巨大的螺旋桨声在上空响起,伊登要开第二枪的时候,一颗手榴|弹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伊登不远处,伊登顺着山顶滑下,躲在岩石的凹槽里,捡回一条命,如果他再反应慢一点,那颗手榴|弹就能送他上天。

    孙立常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的手里还拿着那把枪,那把刚刚要了楚昊命的枪,孙立常已临近崩溃,“他那么爱你,他死了,你该去陪他。”

    封刀要上去躲枪,一个声音凭空而出阻止了他的动作。

    “年轻人打打杀杀,多伤和气。”嗓音低沉,明显上了年纪,待看清楚来人,声音的主人长着一张和声音很不相符的脸。

    他很年轻,猜不到年纪。头发乌黑发亮,额头光洁,仔细看眼角有几丝淡淡的皱纹,脸很白,那种白就像在脸上刷了厚厚一层粉,看起来叫人十分难受,甚至会浑身起鸡皮疙瘩。白面皮显得眉浓,眼黑,唇色鲜艳。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常年不见太阳久居黑暗的吸血鬼,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诡异。

    男人一身白衣,双手也是白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紫檀佛珠,佛珠看起来有些年岁,颗颗泛着一层古朴的油光,应该经常在手中盘玩。

    男人身后跟着三十几个面容冷峻的黑衣人,有人给他撑着伞,他不喜欢太阳,就算有伞挡住阳光也要尽量站在没有阳光的地方。

    “义父,楚昊死了。”

    孙立常脆弱到了极点,紧紧抱着怀里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特征的楚昊,“义父,我开枪把楚昊打死了。”此时的孙立常看起来就像一个孩子,因为做错事在向家长求得的原谅和安慰。

    男人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温和但无表情,“别太伤心,人总是要死的。”

    这句话在孙立常看来却是极大的讽刺,义父这一生都在追求无尽的生命,他将自己的生命看得那么重,却轻视别人的生命。楚昊死了,义父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死了,他怎么能怎么冷漠?

    孙立常已经被仇恨掩埋了理智,男人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的任何表情幅度都很小,不仔细看甚至察觉不到,“不听话,我可要生气了。”

    孙立常双目赤红,他将所有的过错都怪罪在林启明头上,无论如何都要杀林启明。他举起枪还没有下一步动作,楚啸不知道从那里摸出一把枪,砰的一声,一枪打掉了孙立常手里的枪,摇了摇头,“怎么可以这么不听话?”

    他走到孙立常面前,轻抚他的脸庞,摘下他的眼镜,痛惜的看着他,话语里带着惋惜,“立常,你变了,以前你很听话,现在一点也不听话。”

    出手快如闪电,全部的力量集中在指尖,他挖掉了孙立常的一双眼睛,白色的上衣沾到了鲜血,佛珠也沾到了鲜血。男人好整以暇,手握着两颗血淋淋的眼珠把玩,无所谓地说道:“眼不见为净,这样多好。”

    孙立常痛的满地打滚,捂着眼睛发出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吓得当场人呆若木鸡。

    不听话,这就是男人惩罚他的原因,男人一直在装病,等待恰当的时机给猎物致命一击。事情证明他的计划按部就班,有条不紊。

    林启明觉得胆寒,恐惧,站都站不稳,没吓得尿裤子也是够有勇气;纵然是见过大场面的封刀也被惊骇住了;阿坤头一次见到老板出手,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劳力士活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狠绝的身手;一帮虾兵蟹将将存在感减到最弱,谁知道接下来倒霉的会不会是自己?

    所有人噤若寒蝉,男人带来的人已经完全控制住局势。

    阿坤也是狠角色,他当年对劳力士所做的让劳力士这一辈子都忘了,劳力士直到现在见到他两腿都会打颤,可是和老人的残忍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他好像没有畏惧,心狠手辣到了极点。想在他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也是枉然,做这些残忍的事情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对自己人尚且下得去狠手,何况是对其他人?

    封刀还没从楚昊的死的震惊中走出来,孙立常被活活挖掉一双眼睛足以让他认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有多强大!封戈曾向他表示过对孙立常的好奇,以及埋葬在他背后的秘密,能够引起封戈注意的一定不是简单角色。可是这样一个人眼睛珠子被活活地挖去了,却没有一点反抗。

    他多么希望这个人不是针对林启明而来,很不幸,他显出真身就是为了林启明。他来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林启明,从他一出现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林启明身上,那种贪婪的眼神,毫不掩饰。

    封刀想到了封戈说过的依存共生体,他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被恐惧打倒,努力让自己不暴露出胆怯,能让封刀害怕的人,男人是头一个。

    踩到石子发出的声音就像地狱的索命使者一步步走近。血滴顺着手背一滴滴落在地上,手力收紧,眼珠子在手上爆开,光是听到那个声音就足以让人心惊胆战,血液混着白浆散发出恶心的血腥味,让人几欲作呕。

    男人望向林启明,眼梢处添了几分笑意,友好的伸出了手,“林启明小朋友,你好。”林启明的嘴唇不受控制的哆嗦,脸上一片煞白,肩膀发抖,模样很狼狈。

    同样都是面带笑意,封戈的笑很暖心,让人很舒服,男人的笑容刻意挂在脸上,让人害怕。

    男人心疼道:“别怕,他做错事才会受罚,我不会伤害你。”

    林启明的并没有因为听到男人的话而放松,反而更加紧张,男人伸出去的那只手上还沾满了鲜血。

    和其他人头顶上顶着黑洞洞的枪不同,林启明的待遇很好。男人取出一块手帕,先是擦干净自己的手,然后将手帕扔掉,白色的手帕上沾满了鲜血,像一只破坏的风筝落在地上。他又取出另一块手帕,蹲下身擦干净林启明鞋子上的泥土。

    封刀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这个时候也是封刀胆子够大敢开口说话,“你是谁?”

    男人站起来打量了他一番,很乐意回答这个问题,笑道,“你肯定不认识我,但我说一个人你应该能想起来——楚天。二十几年前他绑架过你和你的母亲。我是楚天的哥哥——楚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