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节目总监的办公室里出来，王玮和苏然的表情都不太轻松——

    王玮是出了名的冷静老练，故能让他堵心的理由只有一个：终于要录安靖宣这一期了。正所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王玮揉揉眉心，若有所思地回了办公室。

    苏然目送完王玮，也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边走边叹气：

    “节目已经在播出中了，效果很好。”嗯，挺好。

    “除了制作本身，这次也多亏了你们俩这次的外围宣传做得很……让人惊喜。牺牲不小，继续加油。”苏然翻了个白眼，想起总监那一脸玩味的表情，心里顿时万马奔腾……可不是么，某天一打开微博，看到名为“帅哥助理应该跟谁在一起”的话题的时候，苏然当场茶溅屏幕……更令人郁卒的是，下方的投票里，她居然以压倒性的，劣势，输给了王玮……

    “不过，根据市场调查反馈的信息，目前要求直播抽签环节的呼声异常高，所以在本轮最后一期，我们决定尝试一次。”

    ——这才是一大早上被召唤去开会的究极理由。

    和一个巨大的挑战——一旦真的直播抽签环节，节目组能事先把控的东西就少了很多，发生意外的几率也会随之大大提高。虽说倒不至于因此束手无策，但是根据安靖宣的档期，录制在即，并且还是整轮的最后一场……想想就觉压力不小。

    正想得出神，苏然冷不防一低头，就看见一杯冒着热气的液体被推到了自己跟前。

    苏然皱皱眉：“这什么啊？”

    楚天弈似乎犹豫了两秒，说：“……感冒药。”

    感冒？难道是因为……

    不说还好！经这么微妙地一提醒，昨晚的“连环惨案”速速掠过脑海，尴尬得苏然直咳嗽。

    楚天弈见状，适时地岔开了话题：“呃，对了，刚刚看你一脸严肃，有什么事吗？”

    “哦，也没什么……”苏然顺了口气：“最后一期节目了，总监那边说，抽取互换对象的环节要做直播。”

    之前听王玮提过，加上进组时间也不短，楚天弈完全能明白直播和录播之间的差别，便对苏然的顾虑也了然于心，开口安慰道：

    “不用担心太多，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注意休息。”说罢，便起身出去了。

    苏然看着楚天弈走出的背影，有些莫名地笑了笑，心里默默地想：你才是。

    和前几次一样，这回苏然听到动静的时候，也是凌晨四点左右。即使闭上眼睛，她也能感觉到有人离自己很近，似乎在床边呆了片刻、甚至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才离开。

    门上锁的声音极其细微。如果苏然不是已经醒了，并且聚精会神在听，恐怕都无法察觉。确定他走了一会儿，苏然才轻轻凑到落地窗边，把窗帘掀开了一角：更深露重，没有一丝黎明的意思，半只人影都瞧不见。

    醒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但是也没有去开灯。苏然静静地躺着，睁眼盯着天花板，脑海里渐次浮现过一些不相干的画面……直到约莫三个小时以后，再次听到门口有响动，她才松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等着半小时以后，那人“睡眼惺忪”地从里间客房走出，不大温柔地揉自己头发、叫自己起床。

    睁开眼的时候，苏然靠墙坐着，盯着楚天弈发了一会儿呆。

    楚天弈只当她还在犯迷糊，摇摇头先去准备早餐了。

    只有苏然自己知道，那只是一种，想把他看得真真切切以确认“他还在”的心情。否则也不会那么容易惊醒，醒来后又不敢再睡去。

    三个小时不算长，但也不好挨。尤其对于苏然这种，喜欢把一切都往科幻悬疑情节上联想的人，对楚天弈的身份猜测，由蜘蛛侠到蝙蝠侠再到开膛手杰克，越想越害怕……怕到第两小时五十九分的时候，所有的恐惧和不安却都升华成了一个念头：

    你快回来。

    哪怕你是狼人，是吸血鬼……只要你回来。

    这种心情楚天弈是不能理解的——否则他也不会在苏然被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并深情道“要不你咬我一口吧”的时候，说出“苏然你是发烧了吗”这种不解风情的话……

    苏然横了楚天弈一眼，败兴而去：这么厉害的创意还是去跟台里的编剧聊好了。

    凌晨五点，天上还是没有漏下一丝光线，只有远处灯塔忽明忽暗，照得整个码头一片影影绰绰。

    海风裹挟着咸腥味，一下一下抽打在脸上，楚天弈把风衣领口拉了拉，快步向约定地点走去。人果然已经在等了。

    不远处背对自己迎风而立的人也是一身黑，几乎要和浓墨般的夜色与海水融为一体。从背影上看，就知已不太年轻，但背却挺得分外直。楚天弈走到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止住了脚步。

    “突然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吗？”楚天弈问。

    对方没有回话，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类似罐子的东西，把盖一揭，就对着大海纷纷扬扬地开始抖动罐身。

    楚天弈上前几步，直接走到对方身侧，想看个究竟，不料对方却忽然停了下来，把罐子往他手里一放——

    “你也送他一程吧。”

    楚天弈眉头一皱，僵住了。

    “这是……”

    “骨灰。阿全的。”回话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到了极点。

    楚天弈握罐子的手瞬间用力了几分：“阿全？”

    “他们知道了阿全是卧底。”

    听到“卧底”两个字，楚天弈顿时明白了对方所指，一股寒意从脚至头，霎时漫过全身。他盯着手里的罐子好几秒没有说话，最后深深抽了一口气，抬手，把剩下的骨灰都往大海里抛去。

    “安息……”

    “息”字落音之际，楚天弈感觉到，有什么冰冷而坚硬的东西已经抵在了自己的后腰。

    黑色的浓雾弥散在冷湿的空气里，掩住了陆越脸上的严厉、肃杀、悲痛，以及愤怒。

    楚天弈浑身一颤，却又在片刻之内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这是什么意思？”

    陆越冷哼一声，“那要问你。”

    “问吧。”

    这两个字里的清冷让陆越有一丝措手不及，但也只片刻，他的目光又重新变得锐利：“阿全潜伏在俞家帮将近十年，帮我们收集了很多证据，从没出过岔子。这次俞老二的交易，我们也是提前从他那里得到的情报……可这一次，他居然暴露了。”

    “所以呢？”

    陆越又一愣，握着枪往前推了几分：“而在他暴露之前，我们对俞老二的抓捕行动失败。蹊跷的是，对方好像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意图一样，在中途掉了包。”

    “继续。”

    “哼。对方如此神机妙算，倒是让人始料未及，以至于我不禁开始怀疑，我们这边，出了内奸。”陆越的声音越来越低，话里的意思已经昭然。

    “按照你的推理，关于这次行动，是早有人提前给俞家通风报信，所谓俞老二的“交易”完全是个假消息，目的，就是为了揪出卧底阿全。我的理解有误吗？”从楚天弈的语调里，陆越听不出一点惊慌的意思，脸色越发难看：

    “不愧是上面的人，反应很快。既然你这么聪明，你能告诉我，内奸是谁吗？”

    楚天弈闻言，轻轻冷笑一声：“内奸是谁我不知道，甚至有没有所谓‘内奸’我也不确定，但是我比较确定的是，现在你怀疑我是内奸。”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我们做事，最重动机、证据。不巧的是，我发现你的动机非常充分，所以，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什么证据。否则，不管你在上面有多大靠山，我都不会放过你……毕竟，阿全那条命……”

    话到末尾已经带了一丝哽咽，想来那个“阿全”，和陆越感情不一般。尽管如此，现在也不是同情别人的时候。“我的动机是什么？”楚天弈顺着往下问

    陆越抬起头，眼神里都是嫌恶：“景氏注资了大成公司，这条大新闻你不会不知道吧？”

    楚天弈心下一动：果然如此。

    “大成公司这半年不是裁员就是举债，已经濒临破产，而景氏却突然对这么一个扭亏无望的公司伸出了援手，实在可疑。而一经调查，你们发现，大成公司的股东之一，是我叔父。”楚天弈语气淡淡，就像在分析别人的事。

    “与其说是伸出援手，倒不如说是——”陆越长音一拖：“‘重金酬谢’吧。呵，很好，你们的合作看上去很愉快，景氏的手段也确实高明。早听闻他们上能通天，果然名不虚传，就连专案组的成员也揽入麾下了。”

    “还好吧。”

    陆越一怔，突然只觉腕上一阵剧痛——一回神，整只手都被钳住反锁了过来，掉落的枪被对楚天弈用足尖接住，轻轻一掂就接在了手里。

    陆越已经有年纪了，楚天弈压住脾气没下重手，语调克制地把话接了下去：“这么粗糙的离间计，也就是拿来哄哄你。如果你们再查得细致一点，追究一下景氏那笔注资最后的流向和我叔父近段时间的财务状况，或许就不会这么武断了。”

    胳膊被锁得生疼，陆越就是一声都不吭，倔强地和楚天弈对峙着。

    “如果我真的和景氏有勾结，绝没有可能放出任何消息让你们发现这层关系，更别说让这事成为新闻。至于‘虚假注资’这条罪，到时候记得提醒我加上。”楚天弈话也说得差不多了，适时一松手，陆越在惯性作用下，连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从半空中接过被抛还的手枪，陆越面色仍有不忿：“注资的事我会查”，他喘了口气：“但是你还是没解释，为什么他们会提前知道我们的计划。目前，警方无法完全信任你。”

    楚天弈的脸上终于有了淡淡的不悦。眼下无论他再说什么，也无法立即修补所谓的信任，但是单兵作战风险又太大，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苏然需要保护，失去警方的合作，该顾虑的就多了。

    瞳孔微微收紧，楚天弈定定凝视着陆越，终于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有一个重要线人提供了关于景氏走私稀有矿产的情报，一个星期之内，我会有行动。不管你信不信我，这一个星期之内，还有劳警方配合。要是这次再出问题，那么你们再要怎么做，我都没有意见。”

    陆越表情凝重地和楚天弈对视了足足十秒，忽觉对面一股盛大气场，竟穿透夜色扑面而来，和此人白日里谦谦如玉的形象相去甚远……想到这里，陆越心下竟不由生出一重敬意。

    没错，仍是不能交付信任。

    但是。

    良久，陆越郑重地点了点头，目送那人的背影隐没在暗夜里。

    从节目总监的办公室里出来，王玮和苏然的表情都不太轻松——

    王玮是出了名的冷静老练，故能让他堵心的理由只有一个：终于要录安靖宣这一期了。正所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王玮揉揉眉心，若有所思地回了办公室。

    苏然目送完王玮，也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边走边叹气：

    “节目已经在播出中了，效果很好。”嗯，挺好。

    “除了制作本身，这次也多亏了你们俩这次的外围宣传做得很……让人惊喜。牺牲不小，继续加油。”苏然翻了个白眼，想起总监那一脸玩味的表情，心里顿时万马奔腾……可不是么，某天一打开微博，看到名为“帅哥助理应该跟谁在一起”的话题的时候，苏然当场茶溅屏幕……更令人郁卒的是，下方的投票里，她居然以压倒性的，劣势，输给了王玮……

    “不过，根据市场调查反馈的信息，目前要求直播抽签环节的呼声异常高，所以在本轮最后一期，我们决定尝试一次。”

    ——这才是一大早上被召唤去开会的究极理由。

    和一个巨大的挑战——一旦真的直播抽签环节，节目组能事先把控的东西就少了很多，发生意外的几率也会随之大大提高。虽说倒不至于因此束手无策，但是根据安靖宣的档期，录制在即，并且还是整轮的最后一场……想想就觉压力不小。

    正想得出神，苏然冷不防一低头，就看见一杯冒着热气的液体被推到了自己跟前。

    苏然皱皱眉：“这什么啊？”

    楚天弈似乎犹豫了两秒，说：“……感冒药。”

    感冒？难道是因为……

    不说还好！经这么微妙地一提醒，昨晚的“连环惨案”速速掠过脑海，尴尬得苏然直咳嗽。

    楚天弈见状，适时地岔开了话题：“呃，对了，刚刚看你一脸严肃，有什么事吗？”

    “哦，也没什么……”苏然顺了口气：“最后一期节目了，总监那边说，抽取互换对象的环节要做直播。”

    之前听王玮提过，加上进组时间也不短，楚天弈完全能明白直播和录播之间的差别，便对苏然的顾虑也了然于心，开口安慰道：

    “不用担心太多，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注意休息。”说罢，便起身出去了。

    苏然看着楚天弈走出的背影，有些莫名地笑了笑，心里默默地想：你才是。

    和前几次一样，这回苏然听到动静的时候，也是凌晨四点左右。即使闭上眼睛，她也能感觉到有人离自己很近，似乎在床边呆了片刻、甚至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才离开。

    门上锁的声音极其细微。如果苏然不是已经醒了，并且聚精会神在听，恐怕都无法察觉。确定他走了一会儿，苏然才轻轻凑到落地窗边，把窗帘掀开了一角：更深露重，没有一丝黎明的意思，半只人影都瞧不见。

    醒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但是也没有去开灯。苏然静静地躺着，睁眼盯着天花板，脑海里渐次浮现过一些不相干的画面……直到约莫三个小时以后，再次听到门口有响动，她才松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等着半小时以后，那人“睡眼惺忪”地从里间客房走出，不大温柔地揉自己头发、叫自己起床。

    睁开眼的时候，苏然靠墙坐着，盯着楚天弈发了一会儿呆。

    楚天弈只当她还在犯迷糊，摇摇头先去准备早餐了。

    只有苏然自己知道，那只是一种，想把他看得真真切切以确认“他还在”的心情。否则也不会那么容易惊醒，醒来后又不敢再睡去。

    三个小时不算长，但也不好挨。尤其对于苏然这种，喜欢把一切都往科幻悬疑情节上联想的人，对楚天弈的身份猜测，由蜘蛛侠到蝙蝠侠再到开膛手杰克，越想越害怕……怕到第两小时五十九分的时候，所有的恐惧和不安却都升华成了一个念头：

    你快回来。

    哪怕你是狼人，是吸血鬼……只要你回来。

    这种心情楚天弈是不能理解的——否则他也不会在苏然被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并深情道“要不你咬我一口吧”的时候，说出“苏然你是发烧了吗”这种不解风情的话……

    苏然横了楚天弈一眼，败兴而去：这么厉害的创意还是去跟台里的编剧聊好了。

    凌晨五点，天上还是没有漏下一丝光线，只有远处灯塔忽明忽暗，照得整个码头一片影影绰绰。

    海风裹挟着咸腥味，一下一下抽打在脸上，楚天弈把风衣领口拉了拉，快步向约定地点走去。人果然已经在等了。

    不远处背对自己迎风而立的人也是一身黑，几乎要和浓墨般的夜色与海水融为一体。从背影上看，就知已不太年轻，但背却挺得分外直。楚天弈走到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止住了脚步。

    “突然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吗？”楚天弈问。

    对方没有回话，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类似罐子的东西，把盖一揭，就对着大海纷纷扬扬地开始抖动罐身。

    楚天弈上前几步，直接走到对方身侧，想看个究竟，不料对方却忽然停了下来，把罐子往他手里一放——

    “你也送他一程吧。”

    楚天弈眉头一皱，僵住了。

    “这是……”

    “骨灰。阿全的。”回话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到了极点。

    楚天弈握罐子的手瞬间用力了几分：“阿全？”

    “他们知道了阿全是卧底。”

    听到“卧底”两个字，楚天弈顿时明白了对方所指，一股寒意从脚至头，霎时漫过全身。他盯着手里的罐子好几秒没有说话，最后深深抽了一口气，抬手，把剩下的骨灰都往大海里抛去。

    “安息……”

    “息”字落音之际，楚天弈感觉到，有什么冰冷而坚硬的东西已经抵在了自己的后腰。

    黑色的浓雾弥散在冷湿的空气里，掩住了陆越脸上的严厉、肃杀、悲痛，以及愤怒。

    楚天弈浑身一颤，却又在片刻之内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这是什么意思？”

    陆越冷哼一声，“那要问你。”

    “问吧。”

    这两个字里的清冷让陆越有一丝措手不及，但也只片刻，他的目光又重新变得锐利：“阿全潜伏在俞家帮将近十年，帮我们收集了很多证据，从没出过岔子。这次俞老二的交易，我们也是提前从他那里得到的情报……可这一次，他居然暴露了。”

    “所以呢？”

    陆越又一愣，握着枪往前推了几分：“而在他暴露之前，我们对俞老二的抓捕行动失败。蹊跷的是，对方好像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意图一样，在中途掉了包。”

    “继续。”

    “哼。对方如此神机妙算，倒是让人始料未及，以至于我不禁开始怀疑，我们这边，出了内奸。”陆越的声音越来越低，话里的意思已经昭然。

    “按照你的推理，关于这次行动，是早有人提前给俞家通风报信，所谓俞老二的“交易”完全是个假消息，目的，就是为了揪出卧底阿全。我的理解有误吗？”从楚天弈的语调里，陆越听不出一点惊慌的意思，脸色越发难看：

    “不愧是上面的人，反应很快。既然你这么聪明，你能告诉我，内奸是谁吗？”

    楚天弈闻言，轻轻冷笑一声：“内奸是谁我不知道，甚至有没有所谓‘内奸’我也不确定，但是我比较确定的是，现在你怀疑我是内奸。”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我们做事，最重动机、证据。不巧的是，我发现你的动机非常充分，所以，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什么证据。否则，不管你在上面有多大靠山，我都不会放过你……毕竟，阿全那条命……”

    话到末尾已经带了一丝哽咽，想来那个“阿全”，和陆越感情不一般。尽管如此，现在也不是同情别人的时候。“我的动机是什么？”楚天弈顺着往下问

    陆越抬起头，眼神里都是嫌恶：“景氏注资了大成公司，这条大新闻你不会不知道吧？”

    楚天弈心下一动：果然如此。

    “大成公司这半年不是裁员就是举债，已经濒临破产，而景氏却突然对这么一个扭亏无望的公司伸出了援手，实在可疑。而一经调查，你们发现，大成公司的股东之一，是我叔父。”楚天弈语气淡淡，就像在分析别人的事。

    “与其说是伸出援手，倒不如说是——”陆越长音一拖：“‘重金酬谢’吧。呵，很好，你们的合作看上去很愉快，景氏的手段也确实高明。早听闻他们上能通天，果然名不虚传，就连专案组的成员也揽入麾下了。”

    “还好吧。”

    陆越一怔，突然只觉腕上一阵剧痛——一回神，整只手都被钳住反锁了过来，掉落的枪被对楚天弈用足尖接住，轻轻一掂就接在了手里。

    陆越已经有年纪了，楚天弈压住脾气没下重手，语调克制地把话接了下去：“这么粗糙的离间计，也就是拿来哄哄你。如果你们再查得细致一点，追究一下景氏那笔注资最后的流向和我叔父近段时间的财务状况，或许就不会这么武断了。”

    胳膊被锁得生疼，陆越就是一声都不吭，倔强地和楚天弈对峙着。

    “如果我真的和景氏有勾结，绝没有可能放出任何消息让你们发现这层关系，更别说让这事成为新闻。至于‘虚假注资’这条罪，到时候记得提醒我加上。”楚天弈话也说得差不多了，适时一松手，陆越在惯性作用下，连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从半空中接过被抛还的手枪，陆越面色仍有不忿：“注资的事我会查”，他喘了口气：“但是你还是没解释，为什么他们会提前知道我们的计划。目前，警方无法完全信任你。”

    楚天弈的脸上终于有了淡淡的不悦。眼下无论他再说什么，也无法立即修补所谓的信任，但是单兵作战风险又太大，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苏然需要保护，失去警方的合作，该顾虑的就多了。

    瞳孔微微收紧，楚天弈定定凝视着陆越，终于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有一个重要线人提供了关于景氏走私稀有矿产的情报，一个星期之内，我会有行动。不管你信不信我，这一个星期之内，还有劳警方配合。要是这次再出问题，那么你们再要怎么做，我都没有意见。”

    陆越表情凝重地和楚天弈对视了足足十秒，忽觉对面一股盛大气场，竟穿透夜色扑面而来，和此人白日里谦谦如玉的形象相去甚远……想到这里，陆越心下竟不由生出一重敬意。

    没错，仍是不能交付信任。

    但是。

    良久，陆越郑重地点了点头，目送那人的背影隐没在暗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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